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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宓点了点头,“娘给我的信里提过这事,我也与她说了我不去。”
苏娴生产的事,她知道,不过因为李修源,她和苏娴已然不可能回到从前。
至于苏珍的婚事,她对虞知秋没什么印象,对苏珍更没什么好感。最重要的是,她答应过秦衍,不再见虞知秋的,她才不会白白惹秦衍生气。
苏琦以为苏宓是想起退婚的事不高兴,也就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苏家的绸缎庄在永安街开张了,不过,你以后不要再求督主做这些事,苏家有我在,不要管爹跟你说的什么。”
苏宓闻言,看向苏琦,她的心里蓦地升起一股暖意,苏琦大概以为是她跟秦衍求来的,所以才怕她日后被看轻,眼前的人明明不是自己嫡亲的哥哥,却比许多人想的还要周到。
“哥哥,你。。。午膳要不要留在这一起用?”
苏琦听苏宓这么说,脸上现出一抹笑容,道,“不了,我就是来看看你,现在就走了。”
他说完看了苏宓身侧的冯宝一眼,声音又大上几分,“总要让督主晓得,你娘家还有一个大哥在呢。”
。。。
冯宝去东厂送食盒之时,将苏琦来的事,正好转告给了秦衍。
原本以为秦衍会生气,谁知他执着笔,只是笑笑,
“苏家,倒也不是一无是处。”
***
皇宫的御苑里,朱景煜正在林径小道散步,赏赏春花。
他时不时向后瞥那暗处的阴影,试着往前走两步,那阴影就跟着走两步,他一停下,那阴影也随之停下。
自那日秦衍走之后,陵安便被安排在了他身边,每日盯着他,虽说他之前那次是有些寻死的意味,但也是应了情景,平日无端端的,他也不会自己拿了把剑便了结的啊。
吕德海跟在其后,陵安没有刻意遮掩身形,他也能猜出秦衍的心思,其实他是没什么意见,多了一个本领高强的人守着,可不是更安心么。
“咳——”
一阵暖风吹过,朱景煜喉口一痒,忍不住咳嗽了一声,这是今日的第三次了。
吕德海忙上前扶着,“陛下,要不要回去歇息?”
如今春暖宜人,不似秋冬,本该是不咳的。不过朱景煜前两日遭逢了刺客,皮肉伤,也是伤,他那身子骨哪里受的起任何磋磨。
“朕没事。”
朱景煜推开吕德海的手,余光突然瞥见下头一只毛绒绒的小东西,正攀着他的袍摆抓玩,那杏黄色的长绒毛下露出圆滚滚的小肚子,不是春狩那日的小狸,还能是哪个。
朱景煜在看到小狸猫时,不期然的,脑海里突然撞进了一双无辜的杏眼。
她是第一个看到他失态的女子,不知道她心里会怎么想他,会觉得奇怪,还是厌恶呢。
蛋心见朱景煜没立刻抱他,隔着衣料又挠了他几下,然后转头扑腾扑腾地往道上走去,小屁。股颠颠的,还时不时回头望他两眼,一副等朱景煜的模样。
朱景煜心下暗笑,不由自主得就跟上了它,最后抬头时,竟是到了储秀宫的门口。
吕德海跟在后头一直未出声,此时看了看门口的匾额,他自觉的与皇上也算是生死之交,亲近了几分,提醒道:“陛下,这如今还是白日。。。”
朱景煜掩唇咳了一声,“不是,我是跟着它——”
他的话说到一半,可哪里还有小狸猫的身影,他抬头问向吕德海,
“你还记不记得,那个张月儿,是住的哪里?”
张月儿。。。。。不就是上次的那个答应。
“奴婢记得,记得。”储秀宫有份位的妃嫔,他哪个不记得,那张月儿的位置更是好记,在最西南的角落,父亲不过是个县城的县官,她也没钱疏通,最后便只得了一个西晒的小院。
“走吧,朕想去看看。”
储秀宫是秀女被选上之后,最初呆的住所,若是得了皇上的宠信,如沈若柳,再受封其他宫殿也有可能,但大多在这住着便是一生。
宫内饰着苏式彩画的梁枋,另有东西配殿,三室六馆,也就只有明顺帝后宫不充裕,先帝在世时,这储秀宫是装的满满当当的。
朱景煜经过庭院里两棵苍劲的古柏,再穿过一个堂廊,走过几道隔扇门,行了一阵才到了最西南的小院。
西南角的院子原本是一个小的浣衣坊,后来因储秀宫的秀女少,内室监便减了人手,这院子空置了好久,最后给张月儿住时也没经过什么大的修整,杂物间堆着好些旧的竹架,院里带着两口老井。
朱景煜跨进小院门槛时,张月儿还爬在树上没下来。
双福背对着门口,看向树上,自然也没留意到后头的朱景煜。
“主子,奴婢看您还是下来吧,蛋心不在里头。”双福叹了口气,养了一只小狸跟个祖宗似的,一上午又不见了。他是天生不会爬树,没想到张月儿爬起来还挺快,拦都没来得及拦,她已经窜了上去。
“它还能跑哪去,我看就躲在这树里头,前两日还看它爬上去的。”
初夏已至,老树上抽出了新芽,别的秀女常笑他们这个院子日头太烈,她反而觉得极好,只要躲过了最毒的那几个时辰,寻常的时辰都还是不错的嘛。
张月儿拨开了几丛嫩绿色的叶子,细细地查看,蛋心的身子小,一躲进去不细瞧,影都看不见。
果然,她拨动了一会儿,听到了蛋心的叫声。
“瞄~”
张月儿咦了一声,可这叫声,怎么似乎是从下头传上来的。
双福也听到了,他低头四下一找,黄灿灿的一团不就窝在他的脚边么,摇着小尾巴,一副讨食的样子。
“主子,您下来吧,蛋心跑回来了,奴婢看以后不要寻它,到了饭点,它自己就回来了。”
“哈哈哈。”
张月儿看着底下的黄团子,忍不住笑了起来,两颗小梨涡挂在嘴边,明眸皓齿,煞是动人。
她笑了一阵,恍然感受到一股视线,扬起头,就看到朱景煜站在院门口,正盯着她这个方向,也不知道是看蛋心,还是在看她。
“皇,皇上。”张月儿不可置信地低声开口。
双福正在低头逗着幼狸,“主子,您就别想了,都被半夜赶出来了,皇上怎么还会理您啊。”
张月儿马上从树上爬了下来,一边经过双福挤了挤他。
“臣妾参见陛下。”
双福转过身,来不及目瞪口呆,赶紧跪了下来,“奴婢参见陛下。”
“嗯,都起来吧。”
朱景煜看着身上带着土灰的张月儿,淡粉的罗裙上白一块,黑一块,发梢还插着一支绿叶,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全然没有后宫女子该有的端庄温娴。
可她方才笑起来的样子,却明媚的教他嫉妒,怎么会有人,哪怕住这样一个破败的地方,还是这么高兴,而且这个人还是前几日半夜被他赶出去的嫔妃。
大概是觉得张月儿反正见过他最真实的样子,朱景煜对着她,不自觉的没有再摆出那一派温和,而是有些冷淡。
他并没有看着张月儿很久,眼神便对上匍匐在她脚边的小狸,其实他很想再抱一抱,他喜欢它身上温热的触感,小小的,却充满了生机,最重要的是,在他的手里,它似乎没有很想要挣脱,或许,它也喜欢他的。
张月儿看着皇上的眼神,他是喜欢蛋心吧,她发现他只有喜欢一样东西时,那眼神才是真的温柔,比她曾经见过的那张不变的温和表情,要好看的多。
她蹲下抱起蛋心,试着靠近朱景煜,然而她伸手时,朱景煜却皱眉警觉地退了一步。
张月儿笑了笑,递给他的时候,小心地不碰到他的手,“皇上,您抱吧,不怕,臣妾不碰到你的。”
她不好意思地看了看自己的衣衫,“臣妾身上也有些脏。”
朱景煜闻言愣了几息,缓缓接过来的时候,低低说了一句,“不是你脏。”
是我。
第六十四章
过了夏至; 才至卯时天色便已然明亮; 永安街上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临街店肆林立; 小摊头的商贩叫卖声不绝; 毕竟是清晨,没什么暑气; 大户小户的姆妈都是趁着此时来采买府宅里的需用。
夕水巷子因位置的缘故; 比起永安街的热闹景致是要逊色一点; 但如今有了珽方斋这个旧书铺子; 带来了许多读书人长驻; 倒也成了一处名地。
简玉珏进国子监已有月余; 国子监监规禁律繁多,堂宇宿舍; 饮馔澡浴,皆有章程,不过幸好; 每周都有半日; 可持牌出入一次。
这半日,简玉珏都会到这珽方斋来,李掌柜的腰有素疾,他来的时候; 正值每周盘库; 他便可以帮着李掌柜整理些旧书。
今日亦是如此; 不过如往常的每一次一样; 上官琰总是跟着简玉珏一道来这书斋; 连李掌柜都与他熟稔了几分。
上官琰照例环臂靠在书斋的门沿,他一身象牙白纻丝直缀,兼得俊美容貌,频频引得路人侧目,然而他对这些视而不见,只顾拨弄手中骨扇,时不时望向屋内。
他看着简玉珏弯腰垒起旧的书册,穿梭在一格格木架之间。
走到离门口最近的书架之时,窗外朝阳的浅色光辉,映在简玉珏的水蓝色圆领袍的领褖,在他侧颜打下一半的阴影,整个人就仿佛是个工笔画描绘出来的俊秀男子。
说来也奇怪,简玉珏做什么动作,都是让人看不出粗鄙的。
上官琰收回视线,手中折扇一收,“简玉珏,你想清楚了没有,我可是问了一个月了。”
“永安街最好地段的三进宅,你随意挑,还是不够么。”
简玉珏手上还提着几本旧书,他眉头微拢着看向门沿,声音如湖水般温凉,“上官琰,你到底为何一定要我做你的食客?”
“因为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一个人。”也是最有可能封侯拜相的人。
简玉珏闻言,动作稍有一滞,随即又开始清点书册,纤长的指节轻点,似乎全然未将他的话放心上。
上官琰见他不信,只兀自随意地笑了笑,未再开口。
上官家百年来世代营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