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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兴儿不慌不忙地伸手从怀中掏出那枚上镌有“神鹤军兵马指挥使”字样的官印,朝钱大顺眼前一晃,说道:“大哥,你瞧仔细了,这是什么?”
钱大顺忙不迭地起身凑至来兴儿面前,将那枚官印颠过来倒过去地瞅了足足有一盏茶的功夫,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叩头如鸡啄米般说道:“军校钱大顺叩见钦差大人,大顺该死,万不该在返京途中隐遁潜匿。”
来兴儿见他如此张皇失措,连忙弯腰将他扶起,好言安抚他道:“大哥莫慌。你受人逼迫,前往逻些面见张谅,后担心再遭人胁迫,才半路离队,隐身于西疆,个中原委,兄弟来日一定代你向朝廷据实禀明,相信皇上不至于降罪的。况且,兄弟此次奉旨来到凉州,与大哥刚一见面,便亮明身份,也是出于信任大哥才这么做的。大哥何必如此惊慌,快快请起。”
钱大顺听来兴儿这么一说,心中略感安稳了些,勉强站起身,却再也不肯居于上座,非要拉着来兴儿在主位上坐下,自己刚挺身侍立在来兴儿身前,冲他抱拳说道:“大人奉皇上诏命来到凉州,如有用到大顺之处,尽管开口吩咐就是,大顺身为汉人,久怀驱逐蛮番,报效朝廷之心,必当竭尽全力,以供驱策。”
来兴儿见自己亮明身份后,钱大顺始终心怀惊惧,再不与自己兄弟相称,口口声声只称大人,知他心中仍对自己与张氏一门之间的恩怨纠葛耿耿于心,无法释怀,有心再试他一试,索性一并解开他的心结,以求不留后患地说服他为朝廷效力,遂直截了当地对钱大顺说道:“大哥,你可知那张谅正是死在了兄弟的剑下?如果大哥心中仍惦记着张氏的知遇之恩,今日就是大哥为张氏报仇的日子啦。凉州现在吐蕃人的治下,大哥杀了兄弟,不但可以为故主报仇,还可拎着兄弟的首级去向吐蕃人请功受赏,岂不是一举两得的美事?这样,总强似大哥你冒着生命危险,在吐蕃人的眼皮底下为朝廷做事吧。”
素有万夫不挡之勇的张谅大将军竟然死在了来兴儿一个小小宦者的剑下!钱大顺乍闻此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猛地抬起头,直视着来兴儿,问道:“大人此话当真?”
“我虽与大哥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疯友,但此刻在大哥帐中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并无一字的疯言疯语。”来兴儿坦然答道,“如果大哥要为张谅报仇的话,眼下就是最好的时机。”
钱大顺低头思忖良久,像是下定了决心,再次在来兴儿面前撩衣跪倒身躯,满面郑重地说道:“大人,我钱大顺半生庸庸碌碌,却懂得一个道理:多行不义必自毙。昔日,我随张大将军拚杀疆场,收复洛阳之时,张大将军每日于清晨黄昏传授我等诸种临阵杀敌之武艺时,曾对我等言道:无论为将为卒,都须做皇上手中的一把利刃,只可刀锋向外,斩下叛匪的首级,而万万不能成为居心险恶之小人为非作乱的工具。如今言犹在耳,可大将军他却全然忘记了自己亲口说过的话,亲率吐蕃大军攻陷了帝都长安,这不是叛逆,又是什么?大人为国除恶,大顺又怎能为全私谊而置公理大义于不顾,找大人寻仇呢?敬请大人莫再要多虑了。这苍原寨中非只我一人,即连我手下这几十号兄弟,大顺也敢当着大人的面替他们作保,绝没有一个孬种、浑蛋。”
来兴儿听他话说得诚挚、激切,也不禁为之动容,忙起身扶起钱大顺,向他解说道:“来兴儿诏命在身,不得不如此,还请大哥见谅。那晚长安城破之时,张谅在承天门外刀劈惠妃娘娘,小弟一时激愤,才从背后挺剑刺杀了他,本以为大哥系张谅身边旧人,得知此讯后,必定会为故主寻仇,却不知大哥胸怀大义、明辨是非,此时想来倒是小弟的不是了。既然大哥忠心向国,不计前嫌,就请坐下说话,小弟初来乍到,诸多不明之事,还要向大哥请教呢。”
钱大顺勉强在下首坐下,面有赦色地应道:“大顺哪经得起大人如此夸赞,前番从逻些返回之时,本想效仿张大将军,隐匿乡间,终老一生,却受吐蕃入侵之累,被逼得落草为寇,今日有幸得遇大人,才如同拨云见日,眼前重现光明。大人但有不明之事,尽管问来,大顺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第二百二十七章 知已知彼
到了这时,来兴儿心中才对钱大顺打消了疑虑。他先请钱大顺派人接波护、江中石等人来寨中相会,然后方问道:“大哥,不知这凉州境内,吐蕃人现有多少兵力在此据守,领兵将佐又是何人?”
钱大顺既打定了主意,情愿二次出山,跟随来兴儿为朝廷效力,便据实答道:“我手下的这几十号兄弟来自伊、西、瓜、沙、河、鄯等地的都有,皆是被吐蕃人驱赶得无处安身,才与我会聚在此,名为牧马为生,实则落草为寇的。从他们嘴里,我断断续续地听知了一些消息,也不知是真是假,既承大人问起,不妨说上一说,实与不实的,还请大人明察。
据兄弟们说,此次吐蕃出兵侵占我西疆诸地,本是约请了北面的突厥、西南面的吐谷浑一同出兵。结果突厥人因背受回鹘攻击,无暇分兵南下,吐谷浑虽早就被吐蕃灭了国,如今只是吐蕃的附庸,却在听闻吐蕃赤德赞普一病不起的消息后,似乎也起了异心,表面答允出兵,实则存心观望。因此,旬月以来侵入我疆域之内的只有吐蕃一路兵马,人数约在十万上下。
吐蕃人虽来势汹汹,其势如破竹,无坚不摧,无城不下,却听兄弟们传说,先是在河州与王怀贞将军率领的神鹤军一场大战,折损了将近三万兵马,继而被景元帅调动各路人马赶出长安,兵力也多有减消,这样两番算下来,如今在西疆驻守的兵力最多只有五六万人了。
为防朝廷出动官军收复西疆,在西疆驻守的吐蕃军至少有两三万集结于泾州城内外,其余被攻占各州只有一两千至四五千不等的吐蕃人据守。凉州是西疆大州,位于冲要之地,又是原朝廷陇右监辖下牧场的主要所在地,因此据我所知,凉州境内据守的吐蕃军当在四千上下。
即便是在各州当中驻军最多,但相较于凉州境内广袤无垠的牧场而言,这四千吐蕃军仍是杯水车薪,只能暂保州城无虞,至于州城以外的广大地界儿,就全然不是他们能够照管得过来的啦,要不,我们兄弟也不会以盗匪之身还能得到傀儡皇帝李承宏的敕封,成为什么陇右监第三分司的牧正啦。
不过,大人也切不可以凉州城内只有四千吐蕃守军而掉以轻心。四千守军虽少,但他们的领军将领却十分了得。
我此前在鄯州境内安身,据一同逃出鄯州避难的百姓们传言,就是如今在凉州城内率军驻扎的这位吐蕃少年将军,当日里率领一支人马,不但顷刻就突破了星宿川隘口,而且在摧沙堡几乎全歼了五千神鹤军主力,杀得一向号称精锐之师的神鹤军毫无还手之力。据说,单是这少年将军一个人,就连砍了神鹤军三名带队校尉,号称无敌呢。
大人奉旨来凉州办差,日后如遇到了这位吐蕃将军,可是需格外留神哪。”
来兴儿却无意听钱大顺夸说这位吐蕃少年将军如何如何厉害,只揪住他话中提及到神鹤军这一点探问道:“大哥可知道,在鄯州境内被吐蕃军击溃的那支神鹤军还有残部留下,以及这支残部如今的下落?”
钱大顺苦着脸摇了摇头,答道:“我也只是在避难的半道上听旁人说起,才知道有支神鹤军在摧沙堡几乎被吐蕃军全歼,至于这支神鹤军是否保留有残部,以及这支残部在哪里藏身,就一无所知了。不过,大人如有意探询他们的下落,我叫手下的兄弟多加留意就是了。西疆虽地广人稀,但还没有牧马人打听不到的消息。”
来兴儿听他只一口一个大人地称呼自己,颇不中听,遂笑了笑,说道:“事情也不急在这一时。不瞒大哥你说,我此次奉旨前来,主要是为了在吐蕃人占据的凉州拉起一支队伍来,破坏吐蕃人的补给基地,时不时地针对吐蕃军展开袭扰,使他们难以全无顾忌地调兵调将,挥师东进,从而减轻长安面临的压力。大哥你我兄弟有缘同在一处为朝廷效力,就不妨还像以往那样彼此以兄弟相称,如一味地这样客套、外气,岂不显得生分了?”
他话虽如此说,可钱大顺却仍不敢在他面前表现得过于随意,忙抱拳应道:“大顺一介散兵游勇,如何敢和大人兄弟相称。只盼着此次跟随大人建功立业,求得朝廷开恩,赦免大顺以往的罪责,已是万幸了。”
“唉。”来兴儿颇不以为然地冲他摆摆手,劝道,“前番你是受人胁迫,不得已才混杂于使团之中前往逻些面见张谅,当使团于星宿川隘口外遇袭之时,若非你挺身而出,包括林大人在内,我等只怕难以脱身,认真论起来,你非但无过,尚且有功呢。再者,你纵是曾做过几天张谅的亲兵,我又何尝不被当做张皇后的眼线而派往东宫?只要大哥决意与张氏一刀两断,一心为朝廷效力,将来全然不必为前途担忧的。抛开这些都不说,我与你在寨中一见面,就将此行的目的向大哥你合盘说出,还不是念在你我疯友的情分上,基于对大哥你的信任才不加丝毫隐瞒的吗?你若是只记挂着以往那些个破事,不愿与我倾心相交,就莫怪小弟真动气了啊。”
钱大顺还想辩说什么,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了回去,只沿着方才寻找神鹤军残部的话题接着说道:“每逢初一、十五,凉州城里新皇委任的凉州刺史兼陇右监使都要召集我们这些分司的牧正,前往凉州城衙署之内会议,借以随时了解、掌握各分司所放牧马群的状况。如果要想寻找神鹤军残部的下落,这倒是个绝好的机会。到了会议那天,我只须向别处分司的牧正打听他们管辖的范围内新近可有异乡人落户、安身,多半就可发现些线索……”
来兴儿明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