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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你不觉得这些事挂在嘴边,对我来说也是种煎熬吗?
“我自知并不伟大,你外祖父曾说家族才是护佑每个人的大树,我们都要以维护家族荣誉为己任,我觉得我做到了,不管是对徐家还是杨家,对你们还是对你外祖父,又或是对徐少惠,我问心无愧。
“我知你们怨我这些年太过温吞懦弱,对你们照顾不周,连累你们受了许多委屈。
“但人生总是有失有得,我若不承受这份不平就得把真相兜出来,你父亲在老太爷房里跪了一夜,以我日后需得谨守安份守己才换来他下令将此事封口如瓶。也多亏他,否则冯氏若知道我们老杨家出了这种败类,你我今日的境地还会更差。”
一口气说完,她接连深呼吸了几口。
窗外的风更烈了些,圆月已经躲进了云层。
今年的中秋夜,与团圆喜庆二字好像扯不上什么关系。
徐滢凝望她半晌,忽然又问她:“那么倘若今日陆翌铭得了逞,母亲也会这么心安理得吗?”
杨氏怔住。
徐滢扬扬唇,眉眼间淡薄如水。
杨氏纵然有她的立场和担当,然她并不喜欢这么压抑的故事,若或者说不喜欢这么苦闷的结局。
她口口声声为着杨家的名声着想,但陆翌铭算计的就是她和徐镛的名声,如果今日他奸计得逞,她和徐镛两个人的人生全部毁了,她就是有颗金刚心,也绝对接受不了跟自己的哥哥乱伦。
或许这并不是她所希望的,也不是她刻意如此,但终归这危险曾经存在过。
第204章 不大公平
纵然她说的都对,都有道理,但除去忍辱负重,难道就没有更畅快利落的办法了吗?
即便不能杀他,那么她把杨家人从江南请到京师来处理呢?
也难怪他们的舅舅不肯原谅她。
不过她不想再深想。
诚如杨氏所说,事情已经过去了,而谁也改变不了她自己认定的人生。
与其说她这些年的隐忍是为了身边的人,莫不如说她更像是在力求心安。
比如她对陆翌铭的关照,如果她不是为图心安,怎么会在陆大太太打他之时出面?当然,作为舅母,看到外甥被责打是不该装怂,但就是知道她会摆出这么一副仁义道德,才被陆翌铭所利用,所蒙蔽,以至于险些害他们终生。
“日后等哥哥成了亲,母亲不如就退居后堂过安生日子吧。”
她说道。
她既不能醒悟,她也不强求她醒悟,只要她日后影响不到她和徐镛便罢了。
她纵然无害,但这样的性格不适合掌大权,一个总站在自己立场,总以为自己如何做都是对别人好的人,乃至于犯了错都觉得有苦衷的人,往往总会带来麻烦。
是夜正房里的灯一直燃到了天亮,侍棋说。
但天亮后杨氏却像往常一样起卧坐息,气色很差,但举止不差分毫。也照常给他们亲手准备三餐,但全程无话,而且做完饭之后便就回房掩了门。
徐滢早饭后便把杨氏吐露的事告诉给徐镛了。
徐镛已经完全恢复,已经在做不日去武举的准备。
虽然说兄妹俩提到这种事有些无语,但毕竟这也揭开了陆翌铭之所以会恨他们的真正原因。
陆翌铭在陆家所受到的一切不公正待遇乃是因为徐少惠失节,而徐少惠失节的对象又是在杨家长大的杨氏的堂兄,他自然把这笔帐算到了杨氏头上。毕竟如果不是杨家的人,他便不会在陆家处境那么尴尬。
如今想起来,徐镛当初从马上跌下来只怕也跟他脱不了干系了,只是这艾草粉他又是怎么投进马厩里去的呢?
徐镛对杨氏很忍无可忍,要去寻她,被徐滢拦住了。
说到底杨氏也只在这件事上犯了糊涂,昨儿她已经跟她发话让她日后不管家务。徐镛也并没有意见。那么她也不会再影响到家里什么。
虽说窝囊些,但她毕竟本性不坏,何必任他们母子关系再恶化下去呢?再说凭陆翌铭那份居心。也不知道往日有没有在离间他们母子关系上下功夫。毕竟徐镛也曾经心疼过陆翌铭,而徐镛对徐少惠的死,想必多多少少也有些怪责杨氏吧?
不管陆家有没有再对他施以惩处,徐滢都已经不关心了。反正她也没饶他。
徐镛派了人去盯崔涣。别的不说,至少武举事上是不能让他有机会作乱的。
而徐滢又把整件事前后捋了一遍。确定杨氏再没有什么瞒着她,家里这点破事也算是了清了。
再往深里想想,从前的徐滢那么窝囊,明明有个不示弱的哥哥还老被冯氏母女欺负。想必也是出自杨氏的言传身教。
不过她又有些羡慕杨氏,毕竟她这么糊涂这么温吞的人都碰上了徐少川这样的好丈夫,很不公平的。
袁紫伊过来的时候她这么自嗟说。
袁紫伊吃着核桃仁睨着她冷笑:“照你这么说。世上的好男人就只能对你这样又聪明又果断又神气的女人动心了?像那些又不聪明又不果断的女人就活该嫁给禽兽不如的渣滓?”
“别这么夸我。”
徐滢睐眼磕着瓜子。袁紫伊抓了把核桃仁丢过来。
她当然不是她说的这个意思,姻缘什么的哪有公平可言。不过是觉得前世她们俩在姻缘上都混得太差,倘若没有她代替徐镛上衙这件事,她岂不是就得按计划嫁给崔嘉?
“不过说真的,不管这事她对还是错,你父亲徐少川当初还能替她去你们老太爷面前跪着求情,这已经够爷们儿了。瞧瞧你们家那个侍郎,冯氏家里出点事,他如今什么嘴脸?”袁紫伊冷笑着,又说道:“反正要是这辈子我能遇见个为我这么做的男人,哪怕他是个小老百姓我觉得也值了。”
反正荣华富贵她都已享过,唯独缺少的就是个家。
小老百姓又有什么,她又不蠢,凭着袁家这些生意,怎么着也不至于为钱发愁。
“滢滢——”
这里正说着,园门口忽然又传来声音。
徐镛匆匆走进来,看到袁紫伊在时讷了讷,然后才又缓下脚步走过来:“原来袁姑娘也在。”
袁紫伊满身不自在,咳嗽了一下说道:“徐大人好。”
徐镛撩袍坐下来,斜眼望着她:“袁姑娘跟舍妹这情份还真是要好,不知道你们不过才认识两三个月,这情份是怎么建立起来的?”
袁紫伊瞪着他:“大人还真是对我纠缠不休啊,我们姑娘家的事说给你听你能明白吗?”
徐滢转头望着侍棋:“咱们瞧瞧今儿厨下吃什么?”
说着起身出了去,徒留下两只乌眼鸡。
宋澈等了徐滢两日也没见她来,徐镛又告了假也打听不到,晌午后便就打算上徐家看看。
正要出门王府又来人传话说端亲王着他回府看喜服,想了想,只好又往府里去。
打从早两天为着那小人书跟端亲王吵过之后,最近他都没跟他碰过面,就算是公事也是着小吏们去回,这次既是内务府送了喜服来,他自是得去看看了。
当然其实这两日他呆在王府的时间也不多。
承运殿里许多人,送喜服来的太监足有四五个,正在欢天喜地地讨论着什么,见到他进来,俱都笑微微转身过来了。
喜服共有好几套,随同而来的还有些鸾镜红烛等物。尺寸都是照的宋澈衣服做,也不需要做什么修改,但他还是鸡蛋里挑骨头挑了几处不满意来。比如说喜靴的花纹太俏了,看着扎眼,又比如说冠饰上的彩翎缀得太多,徐滢会不喜欢。
太监们自是不厌其烦。
端亲王看不过眼:“成亲这么大的喜事,不就该整花哨点吗?难不成什么都不要?那你还不如穿官服!”他的官服也是朱红色。
宋澈瞪了他一眼,抱着那喜服昂首挺胸回房去了。
懒得跟他们这些人理论,合着不是他们成亲他们就可以这么不讲究。
第205章 家务难断
“爷回来了?”
才踏进宫门流银就从门后闪了过来。
宋澈立时止步,伸手拨开他然后拔腿就往外跑。
“爷!爷!”
流银不甘示弱地跟上去,赶在门槛外拖住他衣角跪下:“您今儿要是不跟小的回寝殿把那事儿给办了,小的就不放您走!”
“滚开!”宋澈扯着袍角,忍无可忍了。知道他这两日为什么没在府里呆着吗?就是被这禽兽给缠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爷!这是滢姑娘交代的,小的也是没有办法!”
流银只差没哭出来了。以为他想这样么?这不是被逼得没办法了。那天商虎回来便把徐滢原话跟他说了,他当时就给吓趴了!果然母老虎不好惹,让他去教宋澈房事?他自己都不懂能怎么教!这可比让他拐了宋澈还要阴损哪!
但是没办法,她的手段他又不是没领教过,就是再阴损他也得乖乖去办不是!
于是当天夜里他就拿着那图研究起来,越看就越想哭,眼泪流了三升,终于摸清楚点套路,翌日就逮着宋澈不放了。
宋澈听到这是徐滢交代的也愣住,回了头:“是她说的?”
流银鸡啄米似的点头。
宋澈两颊有了红晕,再瞪了他一眼,就不情不愿地转了身。
流银乐坏了,早知道抬起徐滢来这么有用,他就该早说呀!
然而宋澈走了几步他忽然又停住了,既然是她交代的,那直接找她不就成了么?还要什么流银教?他脱口道:“你去把姑娘请过来,就说我有点公事请教她。”
说完又有些不自在,瞪着流银。噔噔就回了寝殿。
徐家这里,徐滢坐在桌畔,望着对面那剑拔驽张的两人已有很久。
徐镛倒是还好,袁紫伊已经如被激怒的母鸡,头顶的毛都要竖起来了。
她其实这几日也忙得很,袁怙不知怎么地,忽然把家里十来间铺子全交到她手上了。说是近来感觉力不从心。让她帮着打理打理。她虽然觉得他有古怪,但是观察了几日又没发现什么猫腻,便就全盘接过来了。
这是听徐滢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