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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承宣率先回过神来,轻咳一声:“无妨。”
陆锦也明显回神,望向傅承宣:“你刚才说什么?”
傅承宣从后面拥着她,眼中含笑静静地看着她,摇摇头:“没有,只是觉得,原来你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脸竟然这么大!”
紧接着,还没等陆锦反应过来,傅承宣飞快的在她的侧脸吧唧一口,像是给猪肉打上烙印一般:“不过我喜欢!”
陆锦被他这个疯疯癫癫的样子弄得有些哭笑不得,索性转过头不理她,继续看着窗外。
就在陆锦转过头望向窗外的那一瞬间,傅承宣的眼中无声的多了几丝凝重神情,依旧静静地看着她。
马车忽然就停下来了,李小哥在外面喊:“陆博士、傅公子,四德巷已经到了!”
陆锦蹙眉,看着傅承宣:“怎么……”
傅承宣已经挑开车帘子先出去了,他身形矫健的跳下马车,回过神伸手来接陆锦:“方才我在外面等你半天,李小哥也跟着等,我跟他说了来这里,你出来之后忘了告诉你罢了。”
四德巷离弘善巷不远,环境却比弘善巷要好很多,这里虽然多半都住着平民百姓,但是大部分家里都是有人在官衙做事,以后是在宫中当差。
除此之外,唐亦清的家也安置在此。
“你来找唐亦清?”陆锦下了马车,看着傅承宣。
傅承宣并没有隐瞒的意思,点点头:“是啊,咱们怎么说也要帮他某个职位挣个前程,总不能连个照面都不打吧。”然后又眯起眼睛笑看陆锦:“会说回来,你嫁给我之前也是在大公主府中做事的,与唐亦清算的上是同僚,虽说我们招呼也不打一声的过来,但是应当不会有什么失礼吧?”
话毕,傅承宣变戏法而一般从马车座下的柜子中翻出了一只锦盒,打开来看,里面是一盏十分精致的砚台。
陆锦不得不佩服傅承宣了。
按照惯例,她要先收拾好了修俊馆的教舍才会出来,傅承宣放学在前头,所以在外面等着。他今日没来帮她搭把手收拾东西,陆锦虽说没什么可埋怨的,但是一旦表明了心意之后,心中多多少少的添了几分儿女情长,也多多少少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可没想到,她多耽误的这点时间,他已经分付好了李小哥来四德巷,还抽空连登门的礼物都准备好了。
陆锦想到自己收拾教舍时候的失落,只觉得好笑,此番望向傅承宣,唇角微翘:“应当不会吧……唐令为人洒脱,并不在乎这些细节。”
傅承宣朗声一笑,一手揽住陆锦,一手托着礼物,大大方方的登门拜访了。
这个时候,唐亦清基本上都是已经回来了的。当他开门,见到外面站着绥国公府的大公子和陆锦时,先是一愣,复又很快的恢复正常,立马摆出了迎客的架势,请了两人进屋。
诚如傅承宣所说,陆锦和唐亦清,算的上是熟人了,从前在大公主府,陆锦也前前后后坑了唐亦清不少把,每一次都是和大公主有关。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坑了人家那么多次,现在总归要还一次了。
大公主要让唐亦清进国子监,是否有事先和唐亦清招呼一声,陆锦和傅承宣都没有问。事实上,两人来到唐亦清家中后,根本就对这件事情只字不提。
陆锦不提,是因为要来这里的那个人是傅承宣,更多时候,她都是看着傅承宣,似乎是想弄清楚他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傅承宣就更好了,送上精致墨砚,一举击中唐亦清的喜好,两人不少片刻就聊了起来。
话题开头,居然也是墨砚。
唐亦清号称诗书画三绝,可无论哪一样,又怎么会离得开文房四宝?也许文人都有那么些讲究,这些讲究,多多少少会寄情于某物,而唐亦清对笔墨纸砚,就十分的有讲究,宁愿吃的差一些,这方面却是不可克扣半点。
唐亦清有一老母,一个妹妹。今日贵客上门,唐小妹和母亲忙前忙后的准备晚饭,十分的殷勤。陆锦坐了一会儿,见两个男人一直聊着文房四宝,便起身去后面看唐小妹和唐老夫人。
傅承宣也没拦着,目送陆锦离开之后,还准备一门心思的和唐亦清聊诗书画。
然而他们今日上门,终究是有些突然,唐亦清不傻,一直认认真真的聊诗书画他才是真傻。等到陆锦离开后,唐亦清思忖片刻,开门见山:“傅公子,今日傅公子携陆博士上门,应当不是来找唐某聊这些的吧。”
傅承宣手中捧着一杯茶,微微挑眉望向唐亦清。
眼前这个男人,虽然是最普通的衣着打扮,但是清瘦修长的身形,的确让人觉得他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冷峻在里头。刚才不过浅浅的聊了些,就能看出唐亦清绝非一个穷酸书生。相反,他必然是有过一番游历,饱读诗书,在诗书画上钻研很深,否则,不会一开口便满满的干货,却又夹带着许多自己的看法在里头。
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此番唐亦清挑明了,傅承宣也不废话了,他放下茶杯,两只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修长的手指嗒嗒嗒轻敲:“唐先生,其实您误会了,我与阿锦过来,并非有什么别的意图,只是大公主忽然丢给阿锦这样一个大难题,她又是大伤初愈,我并不想让她过多操劳,这才越俎代庖的想要揽下这个活儿。今日来拜访唐先生,只是想真正的了解一番唐先生,如今承宣十分清楚唐先生的实力,后面的事情,也会好办很多。”
没想到的是,傅承宣这番话一挑明,倒是让唐亦清愣在那里:“傅公子说……大公主如何了?”
傅承宣没有急着回答,他微微眯眼,抿着唇看着唐亦清,沉默了好一会儿。
就这么看过去,并不像是演戏。
在唐亦清继续发问以前,傅承宣忽然露出了非常意外的神情,急急起身走到唐亦清面前:“怎、怎么唐先生不知道么?大公主令阿锦无论如何要为唐先生在国子监中谋得修俊馆的助教一职。虽说原先的刘助教已经请辞,但一时之间要立刻调派人进去,也不是说做就能做的……”
唐亦清的神情忽然就变得十分的深沉,紧蹙的眉头似乎是在思考这件事情的真假。傅承宣看了他一眼,又赶紧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活像个戏子似的,那愧疚的神情变得愧疚起来:“糟了!糟了糟了!唐先生,大公主并未告知与你,必然是想要给你一个惊喜,是承宣嘴快,一时间竟然说漏了嘴,若是让大公主知道这个惊喜泡了汤,这可就不好了……”
傅承宣的愧疚表情好像是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
唐亦清看了看傅承宣,很快又恢复正常,笑了笑:“傅公子实在是严重了,其实这几日唐某的母亲身体不适,唐某与妹妹一直在家中照顾母亲,是以很少去到大公主那边,想来大公主就算是有什么安排,唐某也没有机会去知道……”
傅承宣闻言,点点头,“哦”了一声。
然而唐亦清却像是被抽了一半的元神一样,有些心不在焉。
傅承宣也不多说什么,拍拍胸脯说这件事情他一定代陆锦办好,请唐先生放心,然后又十分认真的和唐亦清聊起诗书画那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这一回,唐亦清就没有那么的滔滔不绝了,往往是傅承宣问什么,他就回答几句,没有松开过的眉头好像凝结了很多的心事。
因为傅承宣派人回去传了话,所以晚饭的时候,两人都在唐亦清这里用了。就像是傅承宣说的,他想要代替陆锦做好这件事情。所以整个晚饭期间,陆锦多半时候都是陪着唐老夫人和唐小妹说话。
唐小妹也是听说过陆锦前些日子的风光经历,对她做出来的首饰越发的好奇。陆锦然她有空可以随时去绥国公府,为她做一些首饰当作姑娘家的压箱底,唐老夫人闻言,先是责怪了小妹有些不知礼数,而后更是好好的感谢了陆锦,直说麻烦。
单单看唐老夫人的做派,也多多少少能感觉得到她教出的唐小妹和唐亦清是什么样的为人。唐小妹只是好奇,倒是没有贪图什么,陆锦和她聊了几句,很是喜欢她。相反,什么国子监,什么大公主,陆锦根本题都没和唐亦清提,好像这件事情与她无关一般。
酒足饭饱之后,唐亦清送两人出门。
李小哥的马车还等在外面,在两人上车以前,唐亦清忽然抱拳一拜:“此事,必然是要劳烦二位,唐某感激不尽。”
陆锦微微颔首,算是回应。傅承宣若有深意的看了唐亦清一眼,随口回了一句客气,带着陆锦离开。
现在往回走,天色已经暗了。傅承宣还是抱着陆锦坐在马车中,笑道:“这个唐亦清,也当很是个十分复杂之人。你说他饱读诗书,却又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傻书生,说他温文有礼和煦待人,可是每当谈到什么十分有争议的话题,他比谁都据理力争,且十分的有自己的看法;你说他两袖清风,高尚无欲……”傅承宣的声音渐渐地小了下来,他转过头望向身边的陆锦,淡淡一笑:“可面对残暴公主的安排,他却半点都没有挣扎的样子,你听到没,他方才还谢我们来着,你说他是不是挺喜欢做官的?”
陆锦一直靠在傅承宣的怀中,闻言并没有马上给出答案,而是沉默片刻后,方才道:“人心本就复杂,越是聪明的人,对待任何人事物越是不会以一种单一而又简单的感情来对待,唐令从前有入仕之心,却遭永生不得录用的下场,也许对待这些事情,他本就心情复杂。”
陆锦说这话的时候,傅承宣忽然紧紧抱住她,下巴轻轻地搁在她没有手上的那半边肩膀上,咕哝道:“最讨厌这样的人了,卖弄深沉,交往起来真是累人!”
陆锦笑了笑,没有说话。
两人回府的时候,傅夫人居然还没睡下,似乎是在等着他们。傅时旋在书房看书,也没有休息。
见到路进回来,傅夫人欢天喜地的拉着她的手共商大事。傅承宣笑看着自己的母亲和妻子如今处的亲密,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