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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这个叶将白就生气,他安排得十分周密的计划,就被她这一觉给睡乱了。
本来么,这差事落在七皇子头上,他什么也不用管,想护着的那位主子也逃过一劫。就算七皇子到时候与两位大人有什么不愉快,他适时出面打个圆场也就罢了,还能在七皇子面前得个好。
结果现在变成了他在帮七皇子挡灾。
说来也是他自己不小心,红提来传话说出事了,他问也没多问就跟着过来,若是早知道,他该不来的,叫这蠢货吃个亏长个记性,他也不用蹚浑水。如今再后悔,到底是晚了。
长叹一口气,叶将白闭眼揉了揉眉心。
赵长念慌得身子都在发抖,偷偷抬眼看了看他,伸手就拉了拉他的衣袖:“是我的过错,您别生气,我改,千万别不要我……”
嗯?
叶将白横眉:“什么不要你?”
他什么时候要过他了?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这么别扭呢?
“没不要我就好。”长念似是没明白他那是疑问,不是质问,反而松了口气,拉着他过来,很自然地就替他捏肩,一边捏一边道,“偶尔去中宫请安,母后总会念叨,说朝中这么多皇子,都与朝臣关系融洽,独我一个少与人结识。好不容易得国公赏识,若您也觉得我不堪相交,那我便真的不知该怎的是好了。”
原来是这么想的,叶将白暗哂,皇子与朝臣结交,靠的都是权势和圣上恩宠。七皇子两样都没有,没人愿意与她结交也是正常。
就连他,也是没安好心的。
想想七皇子也是十分可怜,叶将白消了些怒意,身子也微微放松。
察觉到他柔和了下来,长念按捏得越发用心,叶将白侧头,就能瞧见那白嫩如葱的手指压着他深蓝色的朝服缎面,微微用力,指节就泛白。
像极了梦里那双情动的、抓着床单的手。
喉咙有些发干,叶将白端了茶来抿一口,暗骂自己荒唐。
夜色深沉,风停云在自个儿府上正打算就寝呢,门就被人“哐”地踢开了。
“大人!”管家无措地站在后头,朝他指了指踢门的那位爷。
风停云挑眉,瞧见来人就笑:“这是怎么了,都这个时辰了,竟还有闲心过来找我?”
眉目间隐隐有戾气,叶将白沉着声音道:“陪我出去逛逛。”
京都繁华地,向来不夜城,可两个大男人,三更半夜的能逛什么?
青楼。
风停云坐在窗边,抬头看了看外面的月亮,又回头瞧了瞧屋子里的莺莺燕燕和主位上的叶将白,觉得自己可能在做梦。
叶将白竟然想找女人了!
位高权重的辅国公,府里没妻没妾,至多挂着几个通房丫鬟,还不得他的宠。旁人都以为他跟自个儿一起断了袖,但风停云很清楚,这人心里的盘算很多,抱负很远,是不愿意为情爱分心的。
所以这么多年,谁都想往他身边塞女人,他没塞过。
结果怎么的,今儿月亮是方的了,叶将白竟然要幸人,还选青楼之地?
不过,别的厢房里都是嬉笑调趣之声,他们这间也太严肃了些,活像是朝堂议事,十几个姑娘站成两排,没一个敢上前的。
老鸨急得直擦汗,虽不认得叶将白,但看这气势和衣着也不敢小觑,见他半天不点人,便上前小声道:“公子,这些姑娘都是楼里最懂事的,您看看?”
叶将白抿唇:“太小的不要,挑十八九岁的,身子干净,性子乖顺,不吵不闹,不媚不精。”
风停云一口茶喷在了屏风上。
老鸨笑意僵了僵,抽着眼角朝下头的姑娘挥了挥手,不一会儿就换了两个小丫头上来。
“咱们这地方,干净的姑娘都是素的,也不知合不合您胃口。”
她其实很想说,在青楼来找干净的,还要不媚不精明的,是诚心找茬吧?但看一眼叶将白的脸,老鸨没敢这么说,反而是越发殷勤地躬身。
叶将白抬眼看了看,两个小丫头,都不是很好看,眉目平淡无奇,肌肤也不白。
他皱眉,摇头。
老鸨脸都绿了,想了一会儿,又换了几个小丫头进来,但这一回,几个丫头里还夹着两个小倌。
风停云吓得直接站了起来,起身过去招了老鸨,抬袖挡着唇低声道:“不要命了?小倌也敢往他面前送?”
老鸨苦着脸道:“爷,奴家也不知道那边那位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啊,最近来咱们这儿找小倌的大人也不少,奴家就是想试试。”
试个鬼!叶将白最痛恨的就是断袖!
“快撤了!”
人都送到面前了,哪里来得及?叶将白一抬眼就瞧见中间那个小倌,唇红齿白的,正冲着他笑。
怎么说呢,同样是清秀,可这人的清秀就远比不上七皇子,大抵是风月场里滚多了,眼角眉梢都是让人不舒服的笑意。
不像赵长念,傻里傻气的,笑起来明媚极了,干干净净的,像一块上好的白玉。
心里烦躁更甚,叶将白伸手就摔了茶碗。
“啪”地一声,水花四溅,老鸨吓得跳上来拖着两个小倌就跑。
第18章 让步一点原则
十月的京都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小雪,内殿里暖炉热起来的时候,长念的伤就已经好透了,终于能舒舒服服地泡个澡。
纱帘落下,门窗反锁,所有的宫人都背对主殿站在四周,红提也不例外。
有新来的宫人不知道规矩,拉着她的袖子小声问:“姑姑,里头真的不用人伺候?”
红提颔首:“殿下向来厌人触碰,沐浴更衣都是自己来的,你们老实守着便好。”
一般的皇子就算是为了排场,沐浴也得七八个宫人服侍,这位殿下倒是好,生怕累着下头的人似的,一个也不要。
暗叹一声,宫人也不再问,眼观鼻口观心地站回原地。
叶将白来锁秋宫的时候,赵长念已经更了衣跪坐在茶榻上了。
“国公!”她一瞧见他,就温软地笑起来,眉眼弯弯,眼波柔和。
叶将白瞧着,心想这样的笑才算是笑,打心眼儿里透出来的高兴,比在青楼用银子砸出来的舒服多了。
那天在青楼里,他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冷静下来想想觉得也挺荒唐,怎么就放纵自己到了那个程度?大业未成,哪里能使小性子。
不过,低头仔细看看七皇子这张脸,叶将白觉得,他最近情绪反常也不是没有道理,人都是喜欢漂亮东西的,尤其当这东西美得过分的时候,自己的原则难免跟着让步。
他不是断袖,他只是觉得七皇子有些好看罢了。
“您喝茶!”拉着他在茶榻上坐下,长念小心翼翼地把茶杯塞进他手里,然后亮着眼眸道,“刑部的李尚书给我送了帖子来,说是家里高堂八十大寿,让我赏脸。”
捏着茶杯的手一顿,叶将白皱眉:“你接了?”
“这肯定要接的呀!”长念感叹,“还是头一次有人给我请帖,而且李大人是亲自来的,还带了些家乡的特产,喏。”
她用下巴点了点对面墙边堆放着的礼盒:“我有三个,你有七个。”
茶喝不下去了,叶将白捏着茶杯“啪”地就扣在矮桌上:“怎么能接!”
吓得一个激灵,长念两眼无辜地看着他:“怎……怎么,不能接吗?”
当然不能!那李释庆想走他这条路很久了,三番四次想往他府上塞东西,他一直没给人机会。这倒是好,抓着空子了!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的道理,殿下不懂?”叶将白横眉,“他今日给你送东西,明日问你要东西,你给是不给?”
长念低头认真地想了想,坦荡地道:“没关系,反正我没什么东西,他要什么就拿去好了!”
“殿下是没什么东西。”叶将白要气死了,“在下呢?”
李释庆有个混世魔王一样的儿子,一直想谋官职,被他压着。如今收这礼,那是松口还是不松口?松了,那魔王就会祸害一方,不松,七殿下与他的脸上都过不去。
长念缓慢地眨眨眼,好像终于反应过来了,垮了眉头道:“原来李大人是这么想的。”
“那不然还能怎么想!”
“我以为……”耷拉了脑袋,长念可怜兮兮地道,“我以为他是想与我结交,所以才……”
蠢死算了!叶将白这叫一个气啊,若不是身份摆在这儿,他都想上去掐她脖子了!她现在什么本钱都没有,就一个他是她表面上的筹码,旁人肯定是冲他来的,哪儿会把她当回事?
一瞬间,叶将白甚至有点后悔,找这么笨的挡箭牌是不是做错了?她没帮他挡多少,他倒是已经亏了几回了。甚至竟然有人会想从她这儿打开他的口子,这是不是不太妙?
瞥见辅国公的表情有些阴暗,长念吓坏了,立马跳起来抓住他的胳膊,软声道:“您别生气,我想法子把礼退了行不行?”
“你能退?”
“能啊,这有什么不能退的!”长念信誓旦旦地道,“您给我弄块儿能出宫的牌子,我亲自去退!”
成年的皇子都是有出宫令牌的,但这人没有,叶将白也不奇怪,伸手从袖子里掏了一块就扔进她怀里,冷声道:“殿下,话说在前头,您最好别以为退礼是个简单的事。”
“我知道我知道,我会努力的!”接了牌子,长念摸了两下,郑重地放进自个儿怀里。
皇宫出入检查甚严,弄这块儿牌子需要跟圣上和皇后报备,再写折子去后宫管事处备案,一通折腾下来,少说也得等上两个月。然而辅国公就是辅国公,随便一掏就是一个,跟扔玩具似的。
有权有势真好啊,长念很羡慕。
叶将白兀自生着气,可又发不出来,旁边这人站得近了,他还能清晰地嗅见她身上刚刚沐浴后的香气。
以前没觉得这味道好闻,眼下一嗅,心里却是跟着一动。
是那种很清晰的,重重的跳动,“呯”地一下,顶得他胸腔都闷了闷。
低咒一声,叶将白退开两步,冷眼看着这位殿下更换外袍,让红提和几个宫人抱了礼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