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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良安静地看着他,目光深邃,过了许久才轻叹一声,应道:“是。”
第135章 没有人要你
毕竟他是主子,自然他说什么是什么了,叶良半句不反驳,认下这“不过脑子”之名,然后轻声请示:“您可要回主院?”
叶将白扫了一眼床榻,赵长念毫无声息地躺着,连胸口的起伏都没有,他很想伸手去探探她的鼻息,可屋子里这么多人瞪眼看着,他只能抿唇,冷声道:“回去。”
跨出门槛的时候,大夫恰好来了,与叶将白擦身而过,行了礼便急急忙忙地进了屋。
叶将白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院子里的桃花,突然道:“雪松选进府的那位姑娘,听闻擅以花煮茶。”
旁边的雪松连忙答:“是,人已经在偏院住了两日了。”
“今日天气甚好。”叶将白道,“便将人请来,在这院子里煮茶罢。”
“是。”
叶良是不知府里什么时候进了人来的,看看月门外站着的良策,他悄无声息地退过去问:“雪松选的什么姑娘?”
良策唏嘘:“主子突然想要美人,雪松便去官邸里选的,听闻是姚阁老的千金,大家闺秀,仰慕主子三年有余。”
叶良听得沉默,半晌才摇了摇头。
长念做了一个很长的噩梦。
梦里他的父皇被叶将白掐着,七窍流血,眼神狰狞,她大叫着上去救,刚扑过去,叶将白转过身,却变成了太子,阴着脸对她道:“凭你贱婢之子,也妄图与真龙争位?”
长念惊慌退后,不慎撞着个人,回头一看却是秦妃,轻蹙娥眉,幽幽怨怨地朝她喊:“我的孩子……”
不是在喊她,是在向她索要。
长念摇头,喃喃道:“我不是你的孩子,可我……”可我一直将您当成生母。
后半句话没说出来,秦妃的影子就淡去,转而来的是一抹幽魂,看不清脸,长念却知道她是贤妃。贤妃怀里抱着襁褓,径直从她身边走过,嘴里哼着童谣,似痴如呆,半疯不傻,却是一眼都没看她。
长念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的方向,却始终看不见她的脸,只能小步跟上去,想拉一拉她的衣袖。
然而贤妃走得太快,袖子都淡成了一抹烟,她伸手,什么也抓不住。
四周突然涌满了人,像是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长念变得很小很矮,周围都是大人,她费劲地仰头找着自己的父皇母妃,却只被人推来撞去,最后跌坐在泥潭里,放声大哭。
“没人要你么?真可怜。”有一抹清朗如月的影子在她面前停下,声音低沉而好听,“那你跟我走可好?”
长念抬头,看见了叶将白的脸,他像是与父皇的死无关似的,温柔地对她笑。他笑得可真好看啊,好看得她脸上泛红,下意识地就伸出手去。
然而,这人将她拉起来,却是塞进旁边的囚车,捆上了锁链。
“你做什么?”她睁大了眼,抓着栅栏慌张地问他。
叶将白站在囚车边轻笑:“逢场作戏而已,殿下当真以为当权者有儿女情长?”
他也不要她。
长念怔愣地坐在囚车里,看着两边的景物倒退,终于慢慢明白过来。
谁都不要她,除了她自己。
她能依靠的人,也只有她自己。
……
北堂缪重伤,消息未敢往外放,沐疏芳穿了宫女的衣裳,半遮着脸坐在屋子里,低声道:“已经叫人去探查过国公府,守卫实在森严,硬闯恐怕是不行。”
白着脸盘腿坐在榻上,北堂缪冷声道:“任凭他多少守卫,大军围府,他还能插翅飞了不成?”
“将军三思。”沐疏芳摇头,“先前殿下下过旨意捉拿弑君之徒,可您看看,当真敢闯国公府的有谁?那旨意还不是不了了之?辅国公根基太深,朝中众人都轻易不愿动他。若让人知道殿下在国公府,情况更是不利。”
“他们早晚会知道的。”北堂缪皱眉,“殿下安危最是要紧。”
“可是……”沐疏芳道,“这都好几日过去了,国公府仍旧没放出来任何消息,也就是说,国公没有要让众人都知道殿下落在他手里了的意思。”
“在消息未明之前,还是暗中行动来得好。”
北堂缪有些焦躁,抬眼看沐疏芳,冷声道:“在我看来,没有什么比殿下更重要的,哪怕局势倾覆又如何?她若有什么闪失,就算满朝文武都定心在她身上,有什么用?”
沐疏芳有点气,仪态也不想顾了,没好气地起身叉腰:“世人都说将军耿直忠勇,倒不如直说一个莽夫来得确切!”
北堂缪不悦地瞪她。
“您瞪我也是一样。”沐疏芳狠狠地瞪回去,“若是殿下在此,考虑的定先是安定局势,再想如何与国公周旋。您倒是好,不管不顾地就要为殿下冲杀,当真能救得下殿下还好说,可现在人在叶将白手里,你我心里都没底,又为何还要给殿下添乱?”
“……”
“我算是知道您为何会输给叶将白了。”沐疏芳翻了个白眼,“不说别的,叶将白的心眼都比您多长了两个。”
微恼地抿唇,北堂缪想了半晌,竟然觉得她说的话挺有道理,气闷之下扭过了身,拿背对着她。
“您还犟气?”沐疏芳又好气又好笑,“多大的人了呀?”
北堂缪不理她。
不理就不理!沐疏芳扭头就走,心想爱怎么样怎么样吧,反正他受着重伤也下不得床,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大步走出锁秋宫,沐疏芳放缓步子,想了想,又有点不忍心。
这人也是个痴情种,都是为了殿下才这样的,眼下受伤又不肯回北堂府,一个人呆在这里,只有宫人照顾他,怪可怜的。
想了想,她平息了怒气,扭头去了御药房,亲自熬药、验毒,然后给他送去。
北堂缪犹自闷头坐着,沐疏芳看了看,放柔了声音:“将军喝药。”
背影一僵,北堂缪回头看她一眼,神色复杂。
沐疏芳就当什么也没发生,温柔地把药放进他手里,然后嘱咐宫人替他收拾了屋子,又送了两套衣裳来。
这么一连串的关切,也算给台阶下了吧?沐疏芳满怀期待地回到他面前坐下。
然而,北堂缪开口,却还是一句:“你当真觉得带兵去救殿下不妥?”
第136章 钢铁直男北堂缪
妥,妥你个大头鬼啊!是个人都知道不妥,他还硬生生想了两个时辰?
沐疏芳气极反笑,抓着椅子扶手咬牙切齿地回答他:“将军别再想此事了,好生养伤。黄统领已经在与冯大人商议营救之策。”
听着这话,北堂缪神色才缓和下来:“如此,我便等着安排。”
说罢,又轻描淡写地道:“对了,御医每隔多久过来一趟?”
“为了不引人猜测,御医是每天傍晚过来看将军伤势。”沐疏芳上下打量他两眼,“怎么?有不适之处?”
“嗯。”北堂缪平静地道,“刀口似乎又渗血了。”
哦,渗血了。沐疏芳点头,往外走两步,倏然顿住。
“已经缝好了五日的伤口,怎么会又渗血了?”她猛地回头,不敢置信地低喝。
北堂缪似乎丝毫没将这伤当回事,淡声道:“小事,随意找人来补上两针即可。”
“您当这是缝衣裳还是缝袖口啊?”沐疏芳气得跺脚,“本来要瞒住您的伤势已经是不易,再让御医三番五次地过来,内阁那几个老东西少不得又要借题发挥。”
说着,又打量他一番,叉腰横眉:“方才说话为何要坐起来?躺着不好吗?这伤口多半是您折腾裂开的!”
平时瞧见的沐大小姐,傲气冷艳,少有这么咋呼的时候。北堂缪皱眉多看她两眼,道:“行军之时再重的伤都见过,委实不必惊慌。”
言下之意,还觉得她大惊小怪了。
沐疏芳冷笑道:“沐家祖上太师也曾南北征伐,受伤无数,年少时长刀烈马,带伤仍能取敌将首级,是何等恣意的英豪。”
颇感兴趣地撑起身子,北堂缪问:“后来呢?”
“后来。”沐疏芳面无表情地道,“年过五十卧床不起,大小便失禁,浑身疼痛难忍,直至六十二岁病逝。”
“……”
北堂缪拿起旁边放着的羊肠线,认真的地道:“伤势要紧,请娘娘回避,我自己能缝好。”
他伤在后腰上,怎么看也是不好缝的。沐疏芳道:“请人来帮您一把为好。”
然而,往外看看,外头站着的都是水灵灵的宫女,一看就胆子不大。沐疏芳想了想,关上门道:“若我执针,将军可怕?”
开玩笑,北堂缪是谁?十二岁跟着骑战马上战场的少年英才,空手夺白刃立下赫赫战功的威望大将,什么场面没见过?怎么会怕……
真的有点怕。
打量一番面前这姑娘的神情,发现她不是在开玩笑之后,北堂缪拧眉:“缝肉不比缝衣,娘娘未必做得来。”
“这里除了我也没人能帮你了。”沐疏芳耸肩,“坦言说,我是没有避讳的,也不怕……不怕见血,将军只管放心。”
要是她不结巴,这话听起来还是很有说服力的。北堂缪微哂,可着实觉得不太舒服,便只能坐起来,脱衣裳。
沐疏芳“刷”地就转过了身子。
“嗯?”身后的人低声道,“不是没有避讳么?”
沐疏芳这叫一个随机应变啊,伸手就啪唧一下拍在空中,然后摊开手一吹,道:“这天儿怎么就有蚊子了。”
“……”很想忍住不笑,但委实没忍住,北堂缪勾了唇,手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一声以掩盖,然后正色道:“有劳了。”
去旁边找了御医留下的药箱,翻出针和羊肠线来,沐疏芳强自镇定地坐下,尽量只盯着他的伤口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才发现什么“渗血”这种说法真是太谦虚了,这厮哪里是渗血,根本是半个刀口都崩开了,伤口结痂,乌黑一大块。
“先将血块挑开,不然缝不好。”北堂缪提醒她。
“我知道,不用将军操心。”沐疏芳犟了一句,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