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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娘这说的是什么话。”丫鬟笑道,“国公可舍不得您走呢。”
废话么,她要是得逃,局势哪里还能像现在这样平稳?北堂缪迟迟没有大军压府,就是顾忌她在,叶将白是把她当护身符在押着呢。
不过,兄长不动,外头的太子也不会安分的。长念皱眉,她身不由己,无法与外头很快地联系,也控制不了局面,兄长和疏芳,不知道能不能应付得了。
正想着呢,外头就有人来喊了一声:“绿茵姐姐,有人找。”
她屋子里站着的丫鬟应了一声,同她告退就出去了。
四周安静下来,长念放下针,盯着窗户的方向等着,不一会儿,秦大成果然是过来了。
“殿下。”他神色很严肃,左右看了看,低声同她道,“太子欲替先帝发罪己诏。”
“什么?”长念站起了身,脸色霎时沉下去,“他凭什么?”
秦大成摇头,不多作解释,只道:“北堂将军希望您能寻得机会出府,只要离开这国公府,不管外头有多少护卫,都尚有逃生之机。”
出府的机会?长念皱眉,叶将白现在防她防得厉害,怎么可能让她出府?
脑子飞快地转了一圈,她突然道:“舅舅,三日之后,你若能想得法子将府里所有的大夫都调走,我或许能有办法。”
秦大成略微思忖,点头:“我尽力一试。”
人来无影去无踪,转瞬就不见了。长念回去软榻上继续缝衣裳,不一会儿,绿茵就推门回来,嘀嘀咕咕地道:“压根没人叫我,怎的都喜欢捉弄人呢?”
长念垂眸,掩下所有复杂的情绪,依旧像一个贤惠的姨娘,穿针引线。
晌午,衣裳缝完,长念放下针线,刚将袍子递到丫鬟手里,眉头便是一皱,捂着心口就趴在床边干呕起来。
“姨娘?”绿茵吓了一跳,连忙替她顺着背,“这是怎么了?吃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长念只摇头,神色分外复杂,平顺下气之后低声道:“没事。”
“雪松大人说过的,您有什么不舒服便要立马让大夫来瞧。”绿茵跺脚,扭头就去让人把府里的大夫给请来。
长念满脸抗拒,一边干呕一边死死地掐着自己的脉搏,脸色发白。大夫来了也只能在旁边无奈地看着她,问绿茵:“今日吃过什么?”
绿茵答:“早膳用了药粥,午膳还没用呢,就这样了。”
大夫犹豫半晌,又问:“这个月葵水可来过了?”
绿茵摇头,看向床上的长念。长念白着脸,眼里有些迷惑:“葵水,有两月未至,我……是不是得什么不治之症了?”
第150章 你的孽种
大夫一听,捏着胡须就道:“这可不是什么不治之症,请让老夫先看看脉象。”
长念拧眉,似是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一股子抗拒,冷声道:“死不了就不用看了,别的什么脉象我都不稀罕。”
“这哪里成?万一是喜脉呢?”
“喜脉?”长念满脸嘲讽,“我受重伤至此,还能有什么喜脉?”
“夫人此言差矣,重伤未曾小产,也是能有胎儿留下的,只是之前可能月份不足,未能把出来,还请夫人伸手。”
长念冷笑:“就算有喜脉,我也定是不会留的,只管给我开打胎的药,我喝下去,养一阵子便是。”
大夫:“……”
哪有富贵人家的姨娘这么不想要孩子的?他皱眉,再三算过日子,又问症况,觉得实在像是喜脉,也不敢乱来,立马让丫鬟去禀告国公。
叶将白正在书房里吩咐人:“罪己诏先张贴遍京都,再返进宫。京都各衙门都已经打过招呼,不会有人插手,这种事,自然是先下手为强,莫给宫里人反应的机会。”
“是。”林茂等人齐齐应下,退了下去。
风停云还站在旁边,瞥他一眼,轻笑:“怎么?今儿个又心情不好?”
伸手拿了文书来挡脸,叶将白闷声道:“没有,挺开心的。”
“啧,好歹相识多年,我还不知道你么?”风停云摇头,“你若是开心,眼眸定会亮着,神采奕奕,而不是现在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叶将白不答话了,气闷地盯着文书上的字。
风停云笑嘻嘻地摸着下巴道:“让我猜猜,是七殿下又得罪你了?”
“没有。”叶将白眯眼,“她做什么都与我无关。”
这么有觉悟?风停云看了看他这认真的表情,觉得有点欣慰。
然而,下一瞬,外头进来个良策,捧着件儿衣裳送到他跟前,轻咳两声,小声道:“主子,府里刚做的衣裳,说是要送给您的。”
叶将白一顿,斜眼看过去,神色顿时古怪,一副想笑又不笑的模样,阴阳怪气地问:“哪儿送的?用得着直接拿来给我瞧么?”
良策赔笑,含含糊糊地道:“人家的一片心意呢,您瞧瞧这衣襟,缝得可好了。”
叶将白“哼”了一声:“缝得比这更好的多的是。”
“那……”良策问,“收下么?”
“随意放下就是。”叶将白继续看文书,“总不能扔了,怪可惜的。”
富可敌国的国公大人,什么时候可惜过东西?良策想笑,又不敢,只能抿唇低头,抱着衣裳往主屋走。
风停云侧头,就见方才还要死不活的人,现在一双眸子不仅亮,还跟夜空里的繁星似的直闪。
“……?”他不解地左右看看,“怎么?一件衣裳就能把咱们辅国公讨好成这样?”
“你哪只眼见我被讨好?”
“两只眼都看见了。”风停云双指指了指自个儿,然后抱着胳膊道,“下头的人都说咱们国公阴晴不定,不易亲近,谁曾想你这么好收买。喜欢衣裳是吧?我把蝶翩轩的衣裳都给你送来!”
抬头看他一眼,叶将白勉为其难地点头:“等会我便让人去拿,不用你送。”
风停云:“……我开玩笑的。”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合了文书,叶将白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安排一下。”
风停云:“……”
强盗啊这是!
看他一脸愁容,叶将白忍不住笑出了声,正想再打趣他两句,就听得雪松着急忙慌地在外头喊:“主子!”
雪松性子一向沉稳,能让他急成这样的事很少,叶将白收敛了笑意,走去门口看了看:“怎么?”
满头是汗,雪松踮脚在他耳侧,抖着声音道:“大夫说,侧院的姨娘……似是怀了身子。”
侧院的姨娘?叶将白困惑了好一会儿:“谁啊?”
雪松:“……”
整个国公府里就那么一个姨娘,你说是谁?
反应了好一会儿,叶将白缓慢地眨了眨眼,有些迷茫地问:“七殿下?”
雪松点了点头:“大夫说妊娠反应很严重,一直呕吐不止,早膳都吐出来了不说,还一直吐苦水。殿下很抗拒,说要开打胎药……”
听到最后三个字,叶将白才猛地惊醒,一把抓住雪松的衣襟,怒道:“她敢!”
雪松被吼得瑟瑟发抖,满脸苦笑:“主子,您吼小的也无济于事啊……”
又不是他怀的!
一把将人推开,叶将白深吸一口气,在原地转了两个圈,才大步往外走。
“这是怎么了?”风停云听得不太清楚,走出来看了看叶将白急躁不已的背影,挑眉道,“哪儿着火了不成?”
雪松揉着自个儿皱巴巴的衣襟,叹息道:“这比着火可严重多了。”
活了二十多年,叶将白头一次与人有儿女私情,本身就已经有些手足无措了,结果,还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
在与赵长念这样势不两立的情况下,两人有孩子了?
他越走越快,越走越急,最后几乎是冲进侧院的。但一进到门口,他反而又停下,望着那主屋,有些不敢往前。
堂堂辅国公,叱咤京都的人物,敢闯皇宫,敢赴鸿门宴,却在这一间小小的屋子前头站着,不敢动了。
要怎么办呢?他一向会算计,可现在望着那紧闭的门,他想了半天,也想不到一个好的法子去面对。
“呕——”屋子里传来长念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痛苦,接着就是丫鬟小声的啜泣。
叶将白皱眉,捏紧了拳头,鼓足勇气上前推开了门。
长念半死不活地趴在床边,犹自在喃喃念:“你身为大夫,难道不该尊重患者的意见?我说要打胎药,你凭什么不给?”
大夫满头是汗,听见开门的声音连忙回头,看见叶将白来,都快哭出来了:“国公!”
脸色铁青,叶将白大步走进内室,一把将赵长念捞起来按在软枕上,冷声问:“你刚刚说什么?”
长念抬眼看他,一双眼里满是恨意:“我说,你的孽种,我不稀得生,听明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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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姑娘好哄吗
望着面前这张陡然僵硬的脸,长念觉得很解气,捂着肚子冷眼看他,又补上一句:“还请国公赐药!”
叶将白狠狠地瞪着她,只觉得手背发凉,一路凉到心口,又从心口生出火气来,直冲天灵盖,热流汹涌四肢百阖,最后指尖都发麻。
他捏着她的肩膀,好半晌才吐出话来:“你自己肚子里的骨肉……也骂做孽种?”
闷哼一声,长念皱眉:“不做孽种,是做什么?你杀我父皇、害我兄长、夺我皇室江山、逼我下跪仇人!叶将白,你说,我肚子里这个,不做孽种,是做什么?!”
情绪激动上来,她脸色更加苍白,手捂着肚子,侧头又呕。
叶将白浑身都发颤,本想斥她,一看她吐得难受,几句话卡在喉咙里愣是生生咽了下去,红着眼退后两步,问大夫:“如何?”
大夫一脸为难,小声劝道:“这位姨娘身子本来就受了重伤,妊娠反应也大,情绪若再这般激动,喜脉定是保不住的……丫鬟已经去熬保胎药了,但姨娘若不肯喝,也没别的法子……”
叶将白沉默,脸色难看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