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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将白沉默,脸色难看得紧。
良策见状,上来小声道:“主子去外室稍坐,小的们来伺候。”
长念扶着床沿,使劲让自己吐得更厉害些,干呕不出东西,声势倒也浩大。叶将白左右是站不住了,狠狠一拂袖,扭头就去了外面。
良策连忙站到她身边来,躬身道:“您消消气,就算不为着别的,也为您自个儿的身子着想,留得青山在才不怕没柴烧不是?”
丫鬟递了帕子来,长念擦了嘴,捂着肚子痛哼,声音低哑无助,像受伤的大雁,凄惨悲凉。
叶将白捏着腰上的挂件站在外头,指节发白,脸色如海上阴雨,狂澜将起。
“你若妄想用这孩子威胁我……”他朝着隔断处的珠帘沉声开口,“我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满屋子的人都惊惶不已,一面想去劝他,一面想去安抚赵长念。
“威胁你?”长念轻笑,扶着床抬头,沙哑地道,“我有什么好威胁你的呢?”
她眼里一片灰败,像是已经绝望了。
良策连忙出隔断将他再扶远些,小声道:“主子这是做什么?真将人气出毛病,心疼的不还是您?”
“我不会。”叶将白下颔紧绷,“我不会心疼。”
良策跺脚:“您真不会心疼,那现在是在气什么?人这一辈子跟谁赌气都不能跟自己过不去,您睿智聪慧,哪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叶将白皱眉。
“您先去好生休息,这里有小的们守着。”良策将他往外推,一股劲推出了门。
雕花楼空的红木门在他面前合上,扬起一阵风,吹得叶将白眼睛疼,他安静地站了一会儿,听得里头时不时的干呕声,脑海里一片空白。
他知道该如何挑拨太子和五皇子,也知道如何用太子来对付三皇子,但他现在是真的不知道,该拿这屋子里的人怎么办。
威逼吗?没有用的,她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呢?利诱?现在能诱惑得了她的东西,他不能给。
分明是两个人的孩子,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想留呢?她的心不是肉长的吗?怎么可以想要打掉呢……
“主子。”雪松从外头进来,神色严肃地道,“秦大人来禀告,说抓到梁御医了。”
勉强回神,叶将白道:“带过来。”
话刚说完,他回头看一眼那房门,又改口:“罢了,带去主院。”
“是。”
梁御医是当日在盘龙宫给叶老爷子下药的御医,知道他会报复,一直躲在宫里不肯出来。秦大成带人守了他这么多天,终于逮着他回家的机会,将人抓住了。
“国公!”被推搡进门,跌坐在地,梁御医颤颤巍巍地行礼,“拜见国公!”
叶将白坐上主位,语气森冷:“听闻梁大人得升御药房总管,可喜可贺啊。”
“国公明鉴!”梁御医双股战战地道,“叶大人仙逝,实非下官之过错,是大人那丹药太过厉害,又无解药,下官回天乏术啊!”
叶将白冷笑。
听他这语气也知是不信,梁御医连忙抖着手从袖袋里拿出一张膏药纸来呈上,道:“下官备着东西,就等着见您一面好解释。这是叶大人当日服药之后呕吐出来的残渣,整个御医院都查过了,这里头蛇毒砒霜俱全,就算是有解毒丹,送得慢了,也不能将人从阎王殿给拉回来!”
他放下药膏,又磕头:“您与咱们御医院几个元老也是多年的交情,就算是七殿下的命令,咱们也不可能去害叶老爷子啊!叶老爷子当时是跟殿下聊了半个时辰,自己吃下的毒丹,那丹药别处都没有,只能是老爷子自己炼制的,还请国公明鉴!”
叶将白怔愣,眼里微微起了波澜:“你……此言当真?”
梁御医满脸笃定:“今日下官以性命担保,所言无半句虚假!”
风停云也在旁边,听得愕然咋舌:“所以……老爷子不是殿下杀的?”
“与七殿下当真是无关。”梁御医摇头,“老朽与七殿下无任何交情,断不会说胡话。”
“这……”风停云眨眼,干笑着看向叶将白,“那你好像就怪错人了啊。”
叶将白唇上毫无血色,定定地看了梁御医许久,摆了摆手。
下人进来,连忙将梁御医给架出去。
屋子里寂静得有些可怕,外头太阳入云,阴影都落在了他的眼睑上似的,看着令人背后发凉。风停云搓了搓胳膊,挑眉道:“表情也不用这么严肃吧,错怪了人,认个错也就罢了。”
叶将白侧身,抬眼看他,轻声道:“你一向了解女人,若你是她,被我误会当成杀父仇人,会生气么?”
“这还用说?”风停云撇嘴,“女人向来受不得委屈,不过既然是误会,解释清楚也就罢了。”
“那……若这个误会,让你身受重伤呢?”
“呃,那就花点心思弥补吧。”风停云道,“姑娘家心都软,你诚恳些,想必还有活路。”
眼眸微亮,叶将白抿唇:“那……若你怀着身子呢?是会更容易原谅吗?”
第152章 她会原谅吗
风停云:“……”
觉得自己可能是听错了,他挖挖耳朵,又凑近他些,半笑不笑地道:“什么?谁怀孕了?”
“赵长念。”叶将白道,“大夫说她怀了身子。”
风停云眨眼,再眨眼,等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之后,往后退了三大步,瞪圆了眼:“七殿下怀了你的骨肉?!”
“嗯。”叶将白捏紧了手,问他,“我现在道歉,她可会原谅?”
伸手抹了把脸,又在屋子里转了两圈,风停云笑了两声,又咬牙:“原谅个鬼!她若当真是怀着你的骨肉,被你杀了父皇、被你让人射了一箭、再被你囚禁,别说是原谅了,给她一把剑,她不往你心口捅就算是她菩萨在世!”
眼里微微亮起的光又熄灭下去,叶将白皱眉,有些恼怒:“她父皇不是我杀的,箭也不是我让人射的,作何要算在我头上?”
风停云抱着胳膊深深地看着他。
“……好吧,就算都跟我脱不了干系。”叶将白抿唇,“但我与她立场不同,行事各有目的,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所以呢?”风停云问,“到这个份上了,你还想留住她的孩子?”
“……留不得吗?”
“自然是留不得!”风停云用看傻子的眼神狠狠地瞪他,“她恨你入骨,可会生你的孩子?就算你强要她生下,孩子爹娘不共戴天,你要孩子如何自处?况当下形势,若叫太子知道此事,他定不会再与你合作!”
叶将白神色凝重:“若我有法子让他不知道呢?”
风停云:“……”
那是重点吗?他说了这么多,他就只挑这一条想法子?
头疼地扶额,风停云喃喃:“当年你同我游览京都,登上东迎山眺望之时,你尚意气风发,说这天下迟早在你之手,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叶将白,你看看你现在,咫尺之遥,却连一个女人都舍不下,你拿什么掌控这天下?”
狐眸半垂,叶将白别开头,看了一眼窗外摇曳的树枝。
当年他想登高为主,不过是觉得人生意义仅限于此,可如今……
罢了,深吸一口气,他喃喃道:“此事再议。”
风停云定定地看了他许久,终于是摇了摇头。
赵长念呕吐不止,午膳晚膳统统没有用,人到傍晚,已经是奄奄一息。
她趴在床边盯着地上的花纹,正在思考这法子到底有没有用呢,就听得外头有人走进来。
绣着暗色云纹的锦靴踏在地毯上,在她的床边驻足。长念知道这是谁,却没抬头,犹自捂着心口。
“你想要什么?”叶将白低声问她。
眉梢微动,长念顿了顿,闷声道:“国公不是说不受威胁?怎的……还主动来问我要什么?”
“我既然问了,你便说就是。”叶将白淡淡地道,“至于答不答应,在我。”
难不成他还真的很想要她的孩子?长念抿唇,这有点出乎她的意料,戏还没唱到一半呢,他竟要提前收场么?
眼珠子动了动,她捏着被子哑声道:“我若说家国大事,国公定是都不会答应,那不如,便让我再吃一顿醉仙斋的东坡肘子,我想吃那个。”
叶将白愣了愣:“就这个?”
“就这个。”长念翻身,一张苍白的脸对上他,“瞿厨子做的东坡肘子,没有醉仙斋的好吃。”
叶将白皱眉,正觉得有些奇怪,旁边的良策就附过来小声道:“殿下一直没用膳,大夫说她想吃什么便让她吃,能吃下去就是好的。”
都这样说了,叶将白便道:“那就差人去买,找个脚力快的去。”
“是。”良策应下,出门去找人,结果没走两步就遇见了秦大成。
“这是要去哪儿?”秦大成手里还提着练功刀,像是刚刚练完武归来。
良策连忙道:“殿下想吃醉仙斋的东坡肘子,主子让我叫人去买呢。”
“嗨,这点小事,我去吧。”秦大成把刀往他手里一放,“正好出去散散步。”
“那甚好,有劳大人了。”良策朝他拱手。
一切都很自然,什么疑点也没有,赵长念安静地躺着,听着良策回来复命,暗暗松了口气。
“还有什么想要的?”叶将白问她。
长念抿唇,将身子翻向床内,背对着他。
“想不看见我?”叶将白哼笑,在她床边坐下,斜眼道,“这个恐怕办不到,这是国公府,我想去哪儿便去哪儿,将来换地方住,你也必定日日要与我相见。”
他好像很想与她说话,连孩子气的挑衅都用上了。可长念不吃这套,她的目的达到了,就只想好好休息,今日实在耗费了大量精神,完全没有兴趣再与他唇枪舌战。
但叶将白显然不打算放过她,倚在床边慢条斯理地问:“想不想知道太子如今的动作?”
长念:“……”忍住,这人一定是骗她的,怎么可能把这种事都同她说?
“昨日太子还与我在京都内喝了酒,就从北堂缪眼皮子底下进的京都,想知道他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