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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皇帝便压了死命令给郭嘉,就是不叫孔府的人痛快,要郭嘉想办法把孔府的兵权给收回来。
清清早儿起来,相比于夏晚躺在床上死去活来的样子,郭嘉一件青面袍子清清爽爽,发冠紧束,越发狭的脸型狭长,眉清目秀,英气逼人。
梁清心说,怪不得朝中人人要叫这奸佞一声玉面侍郎,这厮少年时生就生的俊貌。很多男人少年时秀气,等过了二十岁,胡子拉茬,油腻油气,渐渐儿就形样猥琐了,但郭嘉不同,他迄今还是白白净净的样子,偶尔带着七岁大的儿子出去,人人见了,都要笑称一声,这兄弟俩倒是生的挺像。
阳光满庭,雀儿在房梁上鸣喳喳的叫着,后院中梨花怒放。这虽小,又紧凑的小院子实在是个妙地方。
梁清早晨来的时候,正好撞见郭嘉穿着件青大褂子在扫院子,虽说早知他是个乡下土财主家的少爷,但看到郭嘉自己扫院子,喂马,梁清还是大吃一惊。
他忽而想起,有一日皇帝把他这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大外孙子叫到御前,问起郭六畜回家之后的种种行事,他详细说了一番之后,皇帝便陷入了忧思之中。
由贫贱入富贵易,由富贵入贫贱难。
要说郭嘉只是个水乡少年,扫院子喂马是他的本分,但他能在位极人臣之后,不呼奴使婢,不鲜衣怒马,回家之后还扫院子喂马,这就很可怕了。
富贵而不移,这可不是一般的乡下少年能够做到的。
皇帝愈发忧心忡忡,可又无可奈何,只能不停的给郭嘉施压,叫他想办法辖制孔成竹,早日收剿了孔府的兵权,他好把郭嘉这个时时伴在卧榻侧的恶狗给斩草除根。
郭嘉嘴里答应的好听,但从皇上那儿出来,成日除了骂骂梁清,至今还连孔府的门都没登过了。
和梁清俩人聊了片刻,郭嘉拿起自己的官袍,给河生交待了一句,叫他们勿要扰了夏晚的好眠,便和梁清俩人急匆匆的走了,而这时候,夏晚一觉回拢觉睡的正香了。
春屏和玉秀两个知道公主今儿要去浮云堂,可有河生在二院门上严守着,她们俩人也进不去,遂只能是站在外院的竹枝下面,闲聊些有的没的。
再香沉沉的睡了一觉,夏晚是叫河生给吵醒的。
再一觉,夏晚是叫太阳给晒醒的。醒来之后才蓦然想起自己要去参回茶宴,慌得坐了起来,这才招呼春屏和玉秀两个进来替自己梳头洗脸,着衣服,偏偏就在眼看要出发的时候,河生又过来报说,俩兄弟家共用的马车叫隔壁郭兴驾走了,因为他家媳妇儿杜心蕊今儿肚子不舒服,到晋江药行去看大夫去了。
屋漏偏逢着连夜雨,夏晚妆扮好了,命春屏和玉秀两个捧上去浮云堂时要用的茶具、茶叶等物,急匆匆出了院子,边走边问春屏:“隔壁王府就没说过,李越李侍卫长何时过来……”
恰此时,她就见院门外停着一辆马车。
春花三月,眼看正午,正是阳光明媚的时候,那是一辆通体以香樟木制成的马车,车体整个儿呈幽红色,罩着牙白色的帘子,车窗处缀着两串银风铃,旁边掉着几只银熏球。
这车夏晚听说过,据说是前朝宫廷里的藏物,是明月公主还为前朝公主时所趁的车驾。
前朝破时落到了孔府,孔府便一直珍藏着。当年明月公主将要去世时,还曾托皇帝问孔府讨过此车,但孔方当时说车已破损,不好呈献给公主,于是他另以紫檀为栏,白玉为辕,造了一辆新车,赔给了明月公主。
公主要车,并非果真爱那车,爱的,是承载过自己少年时无忧无虑的天真的,那个摇篮而已。所以,金玉为饰的新车并不能叫公主满意,最后明月公主憾然离世,而那辆香车,也一直再未露过庐山真面目。
孔成竹面貌朗朗,白衣拂风,其实也不过二十五岁的年青人而已,但他相貌生的成熟,天生给人一种长者式的慈意,伸着一只手做个请的姿势,他道:“孔某奉家姐之命,要陪伴公主赴茶宴,不敢懈怠,遂天明到此,整整候了公主两个时辰,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还是叫孔某等到公主下降。”
夏晚停在大门上,蓦然想起来,昨儿孔心竹拍着胸脯保证,说自己有个极为可托付的人,当时她还以为是晋王府的亲兵侍卫长李越,此时再想,就凭孔心竹那别有用心的笑意,说的显然就是孔成竹嘛。
此时眼看正午,只怕茶会都已经举行过半了,而文安又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徜若迟迟等不到姐姐前来,怕是会伤心的。
再想临时雇车,又得耽搁时间。
夏晚正犹豫着,孔成竹笑道:“还是公主如同皇上一般,认为孔某胸有二心,也对咱们孔府起了忌惮,不敢坐微臣的车?”
勾唇一笑,夏晚道:“便你果真有二心,如今也还是我大魏的臣子,这车又是我祖母的车,本公主为何坐不得?”
说着,轻撩衣袂,扶上春屏的手,夏晚径直便上了车。
孔成竹站在这光华照人的香车旁,满目欣赏与赞叹,看着车中的公主理衣裾。她穿着件牙白色缂丝面绣双瑞雁的广绣鸾衣,佩霞色披佩,下着纯白面拖地烟笼水裙。唇色饱满润艳,身姿端妍妩媚,带着些略略和的傲气,但又不是那种蛮傲,艳丽中带着清傲,美的叫他挪不开双眼。
单纯为容色而生的爱慕,就在她从门里出来的那一刻,竟叫孔成竹像个二八年华的少年一般,心如小鹿乱撞。
轻嘘了口气,他亲自驾上马车,朝着浮云堂而去。
浮云堂在长安的东南角,位于永嘉坊西侧,龙池之畔,是太子李承筹为表孝敬之心,亲自照料着,为皇帝而建的赏春之地。
梨木是世间最能抗腐,抗虫蚀的木料,所以做木龛,做牌位,大多会选择梨木,所以先太子李承筹栽满园梨树,也是为表对于皇帝长寿百龄的祈愿。
每每春日,雪白的梨花开了满园,仿如云蒸一般,于是才有的浮云堂一名。
此园建成之后,皇帝极为高兴,每每春日,都要到浮云堂去观赏梨花似海。
及至李承筹死后,因是凶丧,灵位不能入太庙,也是供在浮云堂中。
今日恰逢先太子李承筹的百日丧期,到底是亲儿子,从小没怎么看顾过,就叫自己下令给杀了,皇帝极为郁闷。
他站在太极殿外阳光照不到的阴影处,正望着阳光普照下泛着金光的高高门楼发呆,便见郭嘉一袭紫袍,疾步从远处走了来。
昨夜听小内侍来回话,说晨曦公主说的,自己要召郭侍郎侍寝,所以郭侍郎不能回宫。李极听说之后哈哈大笑,拍着大腿道:“正乃朕的孙女也。”
他其实不喜欢小姑娘性子太软弱,喜欢也们泼辣一点儿,也是因为夏晚那样硬梆梆的一句,居然对郭嘉也少了原来的戒心与防备,因见他一脸的心不在焉,往前走着,还时不时望眼宫外。
不由心中泛起愠怒来,问道:“侍寝一夜,郭侍郎这是流恋床榻,乐不思暑了,总回头看甚,什么东西勾住了你的魂?”
郭嘉笑道:“文贞郡主和文安姑娘相邀,晨曦公主皆去浮云堂,今日浮云堂中美姝云集,微臣想想盛况,确实有些心不在焉。恰逢太子百日祭,皇上难道就没有想去浮云堂逛逛的打算?”
皇帝正在思念太子,又听说浮云堂姝美云集,皆是男人,还都是色中恶鬼,与郭嘉相视一笑,道:“那就由郭侍郎伴着朕,咱们去看看年姐儿姊妹,也顺便,给太子上柱香。”
第138章
浮云堂中成株成株的古梨树正是梨花怒蕊的季节,大朵大朵的梨花绽在枝头,虽嗅之无香,但天色爽朗,空气中满满的清草氛香。
蜜蜂团在花间,嗡嗡之声浮在头顶,不绝于耳。
茶树间的绿草地上,诸家姝丽皆是将罩着锦缎的茶席铺于草地上,坐于软绵绵的锦蒲之上,轻罗小扇轻搧着炉子,亲手烹出好茶来,相互品尝,亦是相互闲聊,谁家的瓜片好,谁家的龙井味道正,谁家的普洱香醇。
因太子新丧,举朝还在国丧之中,从文安和文贞郡主到诸王公贵族家的姝丽们,皆是素衣素服,一眼瞧过去便格外叫人赏心悦目。
眼看天午,茶宴正是浓时。
文贞并不与众姝丽一起,而是站在浮云堂的入口处,和皇太孙李昱霖在一处。
她这是在等迟迟不至的晨曦公主,李昙年。
她道:“哥哥总不肯跟太孙妃圆房,皇爷爷前儿还问了,我一直在他面前撒谎,说你为父丧故,所以要守孝,才不肯圆房的。但我瞧皇爷爷的意思,只怕他怀疑你好男风,须知,徜若你果真好男风,你的太孙之位肯定要丢。”
李昱霖唇角一抽,一脸的宠溺:“哥哥何时好过男风?之所以不能圆房,也只是因为本能的厌恶女子们的体味而已,我会试着改的。”
文贞额前流海叫风轻撩着,忽而一笑:“谁的体味叫你不厌恶,那怕不喜欢,至少先圆了房,让她有了肚子,江山有传承,才更能安皇耶耶的心,为何你总不肯?”
要说文贞,从小就在朝堂上打转,满东宫所有人的心思也不及她,但是,一个女孩子家野心勃勃,还总是欲要插手朝中大事,李昱霖很不耐烦她这样,至于圆房一事,一提起来就让他觉得恶心,正不知该如何应付文贞的追问,便见孔成竹伴着夏晚而来。
国丧之中,皆是素衣白服,没有艳色以托,连文贞都是清汤寡水的小姑娘,但夏晚不同,她是生过孩子的□□,便身着素色,身姿体态足够娇媚,走在高大俊朗的孔成竹身边,如睡莲迎风待开,娇艳明媚。
李昱霖忽而心中一动,曾经同车而坐,李昙年的体味他并不反感。当然,他也不反感文贞和文安的体味,但这皆是同血亲的妹妹。
说来可笑,李昱霖也不是没想过,徜若一直厌恶女子,或者可以在登基之后留下李昙年,至少是个他不厌恶的女子,他或者可以在她身上,试一试自己为男人的雄风。
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