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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夫后悔了-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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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一人扛?”天佑驳道,“闹到官府,齐家的颜面何在?!”
    “齐家颜面?”齐天睿冷笑,“那是大哥你的颜面,你要如何涂如何抹,关我甚事?我只瞧得见眼前,眼前老祖宗命在旦夕,耽搁不起!”说着,齐天睿目光巡向所有人,“今儿我把话撂下,让我医,还则罢了;不让医,即刻举官报案!一告供养有缺,二告匿病不医,三告忤逆不孝!我齐天睿奉陪到底!”
    “你放肆!!”齐允寿大怒。
    “睿儿!”闵夫人大声呵斥,“反了你了!怎敢如此同大伯说话!还不跪下!”
    “老爷!大老爷!”正是剑拔弩张,就听外头小厮大声回道:“回大老爷,众位爷,并大太太,二太太:三老爷回来了!“
    齐允寿一怔,大喜,随即丢下眼下这一团乱,冲着外头喊:“快请!!”
    ……
    当年老太爷归乡,老三齐允年将将调任户部,踌躇满志,只把一大家人送到了城门外便掉转马头。那一时,都不曾回头再看一眼,不知道白发老父在风中远送,直到马蹄扬起的烟尘散干净,留下黄土的路……
    父子一别成永决,两年后齐老太爷归天,齐允年大痛之下丁忧回乡,灵牌前长跪不起,不知该如何告慰老父,曾经的光耀祖宗在一抔坟土前实在不如木讷大哥的朝夕相伴。一腔愧疚都化作极尽的孝来侍奉老母亲,岂料三年后,一纸公文又将他急招回京。当时齐允年曾暗下决心,要尽早辞官回乡。怎奈家国两重,宦海沉浮,开弓焉有回头箭,这一别,老母亲的安康又变成兄弟间的笔墨来往。十多年里,不过是为着做寿匆匆回来过两次。这一回放外任主政西北,西北边境常年骚扰不断,匪患猖獗,齐允年接任后不敢一刻怠慢,拿着一切安好的家书便心思坦然快马奔赴边境。谁曾想半月前尚报平安,这一时三刻老母亲竟是病重危急!
    人在危时方知珍重,一路风尘仆仆,日夜兼程,一进门扑面来的寒气应着那铁青的脸色,让人不觉倒吸凉气。齐允寿赶紧上前招呼,女人们也吩咐下人速速伺候更衣奉茶,却见齐允年撇开众人一把打起内室的帘子,扑通一声双膝砸地,年逾半百的老儿子扑跪着来到床边。但见老母亲如灯纸般惨白、枯干,不觉嚎啕出声:“母亲!母亲!儿子不孝,儿子不孝!”床上人牙关紧闭,静得已似往生,一盏油灯真真燃到了最后……
    齐家这三位老爷,齐允寿和齐允康都做了一辈子的书生,书中来,书中去,虽都不苟言笑可脾气秉性都甚是温和,而齐允年常年行走官场,曾领钦差出京为户部查过几桩大案子,手段狠厉,铁面无私,文官竟是做出了武将的气势,齐家人上下亦都以此为荣,常炫耀,私底下也都惧怕这位齐三老爷。此刻这一呼号,沙哑的粗声竟是比哭声更震,似生生要叫开阎罗殿的门寻了老母亲归来,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众人正懵怔,齐天睿悄悄走到齐允寿身边使个眼色,齐允寿这才回过神,抬步走进房中陪在兄弟身边。齐天睿紧跟其后,天佑瞧了瞧便和天悦也跟了进去。女人们不敢造次,候在堂屋,内室中除了贴身丫头翠喜守在床里,伺候的下人们也都悄悄退了出去,遮了帘子,只留下齐家的男人们。
    此时此景人们都垂首肃立,面对这远道而来之人,谁也不想头一个开口说大夫已经说了不中用,瞧那挣红的眼睛,甚而都不敢劝一声节哀顺变。这一房中都是悲怆的老声,正都尴尬,一旁的齐天睿有些耐不住,走上前,单膝下跪,“三叔,莫太过伤悲,老太太还在,也听着您来了。这不又请了人了,赶紧着正是要瞧呢。”
    “天睿!”天佑抵喝一声正要拉齐天睿,不想却被齐允寿悄悄拦了。
    齐允年埋头半晌,方沙哑着嗓音问道:“人呢?”
    齐天睿扶他直起身,回过头,齐允年的目光随着他走,天悦打起了帘子。外头的女人们赶紧分散开,这便正露出堂屋里还在闭目品茶、身置桃源的小老儿。
    齐允年抹了一把眼睛,沉声问,“哪儿来的?”
    一旁的天佑皱了皱眉回道,“说是……是位高僧。”
    “我是问,”齐允年扭回头看着与自己一同跪在地上的人,沙哑的语声听来十分之重:“是谁,寻来的?”
    “是我,”齐天睿接住他的目光,“三叔。”
    一屋子静,瞧那目光挣着血丝、利剑般似要将人劈开,男人们连带齐允寿在内都掏空了心思想寻了由头来为齐天睿开脱,岂料齐允年看了一刻,回头依然守住床上的老人,半晌,哑声吩咐道:“请老师傅。”
    “是!”

  ☆、第8章 作茧自缚

……
    腌臜老和尚腌臜针,一扎蹿火,吓得左右两旁不敢留人。多大的风险,人人都是一手心的冷汗,只是不再似先前那般乱麻寻不着由头。毕竟,如今府里做主的是三老爷齐允年,凡事他一手撑着,连带那训不服的睿二爷此刻也服服帖帖在他手底下摁着,府里便难得地有了这上下一心、同甘共苦的场面来。
    推拿施针,老和尚枯瘦如柴的身子倒有一股子惊人的力道,将老太太推起、翻转,掌中游珠般自在。一旁亲自服侍的只有齐允年带着齐天睿,期间叔侄二人只对了一句:你个混账东西!彼时齐天睿正握着老太太的脚腕子,低头在胳膊上蹭了蹭汗珠,回道:是。
    两日后的一大清早,老太太睁了眼,齐府上下又是哭又是笑,烧香敬佛。老和尚成了再世活佛,开方下药,依旧猥琐地贪一口茶香,此刻却怎么瞧都是世外高人的架势。
    齐天睿一夜没合眼,早起被闵夫人灌了一碗参茶,再咽不下什么,趁着长辈们说话,悄悄出了福鹤堂。今儿又是个阴天,日头埋在云层后头,抹出一天乌突突的灰白。院子里两株老青桐叶子已经掉光,围了一圈矮冬青墨绿的颜色,枯树青枝,颇是应景。齐天睿深深吸了口气,冷飕飕,依然嗅得草木的清爽,只是心中一团杂乱怎样都疏解不开……
    “天睿,”
    正一个人烦躁,闻得身后有人唤,齐天睿回头,原来是方姨娘,微微一低头,“姨娘。”
    “天睿,我瞧你将才脸色不好,可是有什么难处?”
    “哦,不妨。”落在旁人眼中的失态,齐天睿无意遮掩,“不过有些意外。”
    “也是,”方姨娘点点头,“谁能料到老太太一睁眼,强挣出一句话竟是要你成亲。”
    将才房中的情景也果然是尴尬,老太太醒来合家大喜,瞧着满堂儿孙老人虚弱得唯有唇语,阎罗门前走一遭淡然生死、别无他求,只要亲眼看着孙儿成亲。旁人听来都道喜上加喜,可正经这母子二人一个登时惊在当场,一个像雷劈了似的,险是不支。落在外人眼中只当是犯了什么要紧的罪过,哪里想得到是要他们娶新媳妇。此刻瞧着这依然不回神的人方姨娘只得劝道,“事虽仓促,也可见老太太是如何牵挂于你。”
    齐天睿咬咬牙,没做声。这事真真是寸!老父仙逝,将一桩早就定下的亲事生生拖了三年;叶从夕又偏偏在这个时候寻上门去与那待嫁的丫头生了情愫;将将答应他要退亲,老太太就病倒,好容易请来老神仙医得稍有起色,这一睁眼,怎的又绕到这亲事上来!这可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难道那几十年前的恩怨当真如此阴魂不散??
    难得见这霸王似的小爷皱了眉,方姨娘又道,“天睿,若当真有难处早些说出来,趁着你三叔在,一家人好商量。”
    齐天睿闻言眉头更紧,口中却应道,“只不过是年底柜上忙,我有些腾不出手。旁的,倒无妨。”
    “原来如此。”方姨娘看出这其中难言,未再强求,脸上露了笑,“你只管忙。娶亲诸事着实繁琐,好在有天佑在先,凡事有例,咱们府里自是有人手张罗,你只到时候等着拜堂、做你的新郎官就是。”
    “多谢姨娘。”
    见他无意多话,方姨娘起身离开,留下齐天睿一个人站在厢房廊下,看着正堂前人们来来往往,有为老太太端汤送水、奉医熬药的;有当下吩咐为三老爷预备食宿的,更有管家已取了账簿和黄历匆匆而来,从备丧到冲喜,下人们脸上一刻就阴云转晴,喜气洋洋。
    此刻的齐天睿真真体味那寒塘之中躲闪不及的鸟儿,四面漏风、八方着雨,浑身冷透……
    几日前京城来信,喜报三老爷齐允年高升右都御史、巡抚西北。齐天睿得闻此信拍案叫绝,这真是他想都不敢想、求之不得的大喜事!西北匪患之所以如此猖獗,与关西七卫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为了钱财不惜劫杀贡使、抢夺商团关联甚密。三叔虽是个文官却是铁血手腕,若他坐镇西北,必会查察此事,周旋蒙古贵族、护卫大漠商路,届时必引来各地商团争相走货。更加之,御史大人是他的亲叔叔,虽说断不会为他徇私枉法,但这一层血亲关系定会让裕安祥声名远播,不肖半年尽可在山匪和商团内传遍,裕安祥便会当仁不让成为最可靠的钱庄,在大漠深处打败山西福昌源指日可待!这条路一旦通畅,顺风顺水,财源广进!
    说起这位三叔,常驻京师,而齐天睿生在京师却长在江南,两人也不过是偶尔在老祖母寿辰之时相见,可血脉相连,且三叔膝下只有两个女儿,子侄辈中若说还有入他眼的该是自己才对。当年给老父出主意把他撵出齐家门的正是这位三叔!此事神不知鬼不觉,若非老父临终前将他独自留在榻前据实相告,齐天睿打死也不敢相信自己能有今天全托这位三叔的铤而走险。有这一层,齐天睿笃定三叔于他的护卫。本是打算趁着年底往西北查账亲自拜访叔父,岂料这一桩桩一件件,浑不相干的事竟是扭缠在一起,将他卡死在这里!
    原本以为退亲一事虽是免不了要在府中起一番风波,可于自己的娘亲自是求之不得,不在话下;唯一要过的关是老太太。齐天睿虽说被逐出家门近十年,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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