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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紧紧皱起了眉。
李慕儿更加觉得好笑,又往自个儿杯中加酒。
可是她单手提起那酒坛子来倒,酒再次洒了出来。
对面的人刚才就已经看不下去,此时忙捧过了坛子帮忙添酒。
李慕儿索性托着脑袋打量她,态度极好地问道:“你叫什么?”
“嗯?”她总是用很多语气词,显得有些胆怯,“琼莲,噢,奴婢叫琼莲……”
李慕儿脸色骤变。
冷冷说道:“哼,真人面前不说假话,眼下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怕什么?”
“额,这,奴婢真的叫琼莲。”她突然抬眼望着李慕儿的眼睛,真诚道,“皇后娘娘便是无意间听到人家唤我名字,才把我拉去坤宁宫说那些话的……”
李慕儿愣了愣,随即笑道:“原来如此。原来你与那沈琼莲,竟是同名同姓。”
“不,不是的,”她晃了晃脑袋,“奴婢姓戴,好多年前就进了宫,一直在文渊阁整理书卷。”
“呵,真有意思,这宫里到底有几个琼莲……”李慕儿连着喝了好几杯,才想起来提醒她,“你这样跟我坦白,不怕皇后找你麻烦吗?”
“嘶,”她又被酒辣了一口,“不怕啊!我就是一颗棋子,一把利刃,如今用完了,谁还有空管我?”
她倒是看得通透!李慕儿不禁有些喜欢起这个女人来了。
而戴琼莲明显已经有些薄醉,自顾自说起话来,“女学士,其实这段日子,我一直过得很迷糊。我实在想不通,皇后为什么要我冒充沈琼莲,皇上为什么真把我宣去当了女学士,又突然黜我回文渊阁……直到今日再次见到你,我才知道原来你回宫了,我也才明白,皇上压根从来没有叫过我的名字,他总是叫我——莹中,莹中……”
“莹中。”
“嗯。”
“莹中。”
“在。”
“莹中。”
“皇上,臣在……”
“这样想起来,皇上心目中的女学士,一直都只是你一个人吧。女学士,你是不是很怪我?”
她的问话将李慕儿从翻飞的思绪中拉回,举杯道:“不,我不怪你。对我而言,皇上有错,皇后有错,哪怕我自己也有错,可唯独你,是无辜的。”
戴琼莲的眼眶一下子湿润。
当初皇后身旁的太监对她的威逼利诱,如今宫人辱她飞上枝头也变不了凤凰的冷嘲热讽,突然间全数涌上了心头,让她觉得委屈,却也觉得解脱。
没想到最理解她的,居然是这个她无意害过的,不知真假的“女学士”。
情绪万千,不知该如何感激她,只好举杯相和,喝它个不醉不归。
……………………
“皇上,”何文鼎蹑手蹑脚地走近发了一下午呆的朱祐樘身旁,拱手禀报道,“何小姐来问,女学士至今未归,可是皇上遣了差事?”
朱祐樘这才抬头,“什么,她还没回去?”
“是。”
“快派人去找。”朱祐樘望着何文鼎离去的身影,想了想又叫住他,“等一下,还是朕亲自去吧。”
……………………
仁智殿里,两人已喝得烂醉。
李慕儿支着脑袋,听趴在桌子上的戴琼莲絮絮叨叨地问这问那,偶尔答上几句。
“女学士,外头怎么这么安静了,画师们都走了吗?”
“嗯。”
“我们这么不守规矩在这儿喝酒,他们怎么不来管管?”
“宫里头到处都讲规矩,唯有这一处最是逍遥自在,最有闲情逸致。”
“听你这样说,似乎不喜欢宫里?宫外好玩吗?你既然出去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是啊,为什么还要回来?
李慕儿也自问了一遍,讽刺一笑,“我也不知道。我从前虽然也过得稀里糊涂,却至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总有自己想为之奋斗的人……可如今,我真不知道我活着还能为了什么?为了银耳?呵,我找了她三个月,手上沾满了鲜血,却一无所获。可他们只用了三天,就找到了那凶手,你说,奇怪不奇怪?好笑不好笑?我真是,什么也干不成了,该过怎么样的生活,又有什么所谓?”
“银耳是谁?”
李慕儿望了眼她的眼睛,没有回答这一句。
“女学士,这坛子酒,叫什么名字,怎么恁的好喝?”
“它叫‘寒潭香’,取自高山寒潭水,故比常酒更为清凉,但后劲十足,令人沉醉上瘾。”
“啊?女学士,这是御酒?!”
“是啊,御酒又如何?但看御酒供来旨,录得嘉名百十余……”
李慕儿慢悠悠念着,一字一句呵气如兰,戴琼莲真真觉得沉醉上瘾了。
“女学士,我好羡慕你,人人都赞你才高八斗,难怪皇上如此……呃,器重你!”
“我只是误打误撞……何况我现在,连笔都提不起来了……”
戴琼莲望了眼她垂在桌下的右臂,心中也满是感慨,自嘲道:“皇上也曾叫我作诗,可我觉得好难,文渊阁里藏书众多,我每日都念书,可就是学不会……”
李慕儿看着她快拧作一团的小脸蛋,越发觉得她像一个人。
“银耳,你不要妄自菲薄,你忘了吗?姐姐在,姐姐会教你……来!”
“啊?”戴琼莲还在疑惑,手腕已经被李慕儿拽住,拉出了门外。
两人来到大殿西面的偏房,房门上着锁,李慕儿一掌就把锁给卸了。
“这,这是……”戴琼莲看着满室的书画,震惊的合不拢嘴。
“你以为,画师整日在这儿当差,都是吃空饷的吗?这间是皇上闲暇时用来赏画的房间,我从前常陪他来。”
这不知是她今日步进仁智殿以来第几次提到皇上了,戴琼莲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心想。
☆、第一六二章 设法回旋
李慕儿却还步伐稳健,准备好笔墨,开口吩咐道:“你挑一些没落款,或者落了款却没盖章的,那多半是画师不满意的弃品,我们来题诗。”
“我,我不太会。”虽这样说着,戴琼莲还是挑选了一幅画,双手递给了她。
李慕儿盯着画温柔问道:“你看这画中哪样东西画得最好?”
戴琼莲指了指画中央,“当是这对鹤,真叫活灵活现。”
“嗯……”李慕儿思索片刻,把笔交到她手中,才款款道来,“香雾蒙蒙罩碧窗,青灯的的灿银缸。内人何处教吹管,惊起庭前鹤一双。”
戴琼莲照她念的,逐笔书写在角落。
她的字写得很好看,清新飘逸,无乖无戾,李慕儿不禁勾起了唇角。
戴琼莲又展开一幅。
“御柳青青燕子愁,万条齐水弄春柔。东风不与闲人赠,谁去江南水上洲。”
“啧啧啧,”戴琼莲边写边感慨,“好诗,美景。女学士去过江南吗?我别说江南了,连这宫墙之外是什么颜色,都快忘光了。”
李慕儿蹙了蹙眉,催她再去找画。
戴琼莲转了一圈,突然将视线定在画柜高处,“咦,那个盒子,我好像在乾清宫见过。”
李慕儿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奇怪,她并没有见过。
“噢,我想起来了,皇上那次重病,何公公就把这盒子拿走了,说是怕皇上见了伤心。”
李慕儿的好奇心完全被勾起,踮脚飞掠而上,取下了那个长盒。
里头放着三幅画卷,被她们一一展开。
一幅梅花树下美人如玉,一幅雪地之中佳人提铃,还有一幅灯火阑珊伊人作舞。
李慕儿蓦地呆住。
“女学士,这是,你?这都是你……”
“女学士,你看,冰心染玉手,白雪映蛾眉。伊人相知予,君心不负卿。”
君心不负卿……
李慕儿再听不到任何声响,耳畔只萦绕着那些往日时光。
一滴滴豆大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打在立着她翩翩身影的水墨画作上,晕开了点点丹青,惹得她慌乱去擦。
却愈发止不住地哭泣。
慕儿,我在画慕儿……
抽抽搭搭的啜泣声一吸一顿,朱祐樘在殿外听着,止住了何文鼎将要跨入的步伐,“随她去吧。哭出来才好。她终于,肯哭出来了。”
…………………………
阳光照进窗户,刺得李慕儿睁不开眼来。
宿醉的人,大概最怕醒过来的时候被人问“酒醒了吗?”
李慕儿没有回答,挣扎着支起身子,问了声:“银耳呢?”
何青岩叹了口气,“莹中,你是不是又梦到她了?”
李慕儿闭了闭眼,这才想起了昨晚的事,“是我认错人了。”
李慕儿收拾了下仪容走出房门,却发现朱祐樘正坐在厅中书桌上,旁若无人地看着折子。
“他怎么在这儿?”李慕儿蹙眉问道。
身旁何青岩掩嘴轻笑,“你昨晚喝得不省人事,是皇上抱你回来的。”
李慕儿尴尬,“那又如何?”
“你扒着皇上的衣服,说不要走,让他陪着你。”
何青岩轻飘飘说着,李慕儿的脸却火辣辣的。
忙走过去对他说:“皇上,微臣昨夜贪杯胡言乱语,皇上大可不必当真……”
话音未落,抬眼就看到朱祐樘如水双眸,温柔地注视着她,“今后除了上朝和召见大臣,朕便在此办公,可好?”
李慕儿还未答话,他又指着满桌的文书道:“你看,朕让文鼎将奏章都搬来了,你就当给朕参谋参谋,可好?”
李慕儿望了眼熟悉的本本册册,恭谨答:“皇上,后宫不得干政。”
“可你不是朕的后宫。”
“这是微臣的住处,皇上在这儿怕是不太方便。”
“整个后宫都是朕的,朕在哪里都方便。”
没想到他也会有这样嚣张跋扈的时候,李慕儿被这话噎到,一片心烦,丢下了一句“随便你”转身回房。
朱祐樘恍若未闻,与一直旁观着的何青岩对视一眼,彼此低头抿起了嘴角。
……………………
“皇上,您怎么……”
前来为李慕儿疗伤的马骢望着满桌的朝廷要事和正在朱笔批红的朱祐樘,一脸惊愕。
李慕儿在房里听到他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