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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徐世衡的身旁,则站着个看着还不到三旬的年青妇人。妇人的一双翦水秋瞳生得极是柔美,若不是那两道眉尾向上扬的秀眉透着些许威仪,怕没人能猜到,这面目和善的美妇人竟会有着那样一个尊贵的身份。
见他们二人进来,王明娟随着那大夫检查她伤脚的动作,故意尖叫了一嗓子。
一旁,高明瑞不由就是一歪嘴角,冷哼道:“装模作样!又没有断了脚,叫什么叫!”
“瑞儿!”长公主当即一声喝斥。
高明瑞噘起嘴,赌气走到廊下,以背对着众人。
徐世衡也顾不上其他,先过去问那大夫,“如何?”
此时大夫已经检查完毕了,起身向着那夫妇二人行了一礼,笑道:“没什么大碍,不过是崴了脚,需得静养一阵子。”
徐世衡才刚要再问些什么,忽听得身后一个声音叫道:“小姑父,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王明娟啊!”
徐世衡一怔,这才第一次扭头看向那个受了伤的女孩,却是一时没能认出她来。
王明娟则伸手拉过她的哥哥,望着徐世衡又道:“我是王明娟,这是我的双胞胎哥哥王明喜,我们的爹是王二奎,王家庄的王二奎!”
这世间双胞胎原就不多,龙凤胎就更是少见,且王明娟又报出王二奎的名号,徐世衡想不记起他们是谁都难,不由瞪大着眼,抬手指着那兄妹二人道:“你、你是娟儿?你是小七?”——那王明喜在王家排行老七——他看看他们,又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王明娟一抽鼻子,大哭道:“可找到你了!小姑父,快去救救翩羽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第四十一章·原来人是这么死的
第四十一章·原来人是这么死的
明娟的话,直惊得徐世衡好一阵眨眼,问道:“你说什么?”
王明娟哭道:“翩羽在王家等了小姑父三年,一直没能等到小姑父,所以她……”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叫那原本站在廊下的高明瑞回身喝断她:“你撒谎!她不是早就死了吗?!”
王明娟一怔,不由就和她哥哥交换了个眼色,道:“原来你们真以为她死了!可她没死啊……”
她还待要继续往下说,就忽见那长公主冲她摇了摇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
长公主回身,对身边伺候的人使了个眼色,便有人过来,将那一直在一旁好奇张望着的大夫领了下去。直到清走了厅上所有的闲杂人等,长公主这才回身看着他们兄妹,温言道:“你们慢慢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直到这时,徐世衡才知道,他以为早就已经死了的女儿,竟一直都还活着。
“真、真的?!”他激动地抓住王明娟的手臂,问道:“翩羽真还活着?!她没死?!”
王明娟点头道:“可是,眼下她很危险,小姑父快去救她,那个王公子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人。”
徐世衡听了,不禁一阵慌乱,六神无主道:“对,对,我得去长寿,我去接她。”说着,转身就往厅外跑了。
长公主想了想,对身边的一个婆子嘱咐了两句,便也追了过去。
那高明瑞则是看着王明娟兄妹一阵皱眉,“你们说的是真的?那个丫头还活着?!”
她这语气,顿叫王明娟看她一眼,撇着嘴道:“她叫翩羽,徐翩羽。是我姑父的亲生女儿,不是什么丫头。”
高明瑞当即被她堵得一窒。
徐翩羽。她记得这个名字。甚至她都还记得那张脸,哪怕她其实才只见过她一次。
她还记得,那年在长山灯会上,当她知道,那个穿着身旧布衣衫,曾像只野猴子般爬上灯架子、又推了她一个跟头的粗鲁女孩,竟是她所敬仰的先生的亲生女儿后,心头所泛起的愤恨和不平。虽然她早就听人说起过,先生的妻子是个大字不识的乡下女人,跟文采出众的先生极不相配,却是没想到,连那女人所生的女儿也都是这么粗俗不堪,一点儿都配不上这学识渊博、举止儒雅的先生。她总觉得,他的女儿就该是像她或是她母亲这样才对。所以,当后来她听说,先生的妻女遭遇意外双双亡故后,那心头竟有些不应该的小小窃喜,总觉得这是老天爷开眼,终于叫先生摆脱了那对粗俗母女,再也不用承受她们给他带来的耻辱了。
而,没想到,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那丫头居然还活着!
想到这,高明瑞不由一阵愤愤跺脚。
一旁,一个不长眼的小丫环催促道:“大姑娘,时辰不早了,玲姑娘他们该等急了。”
“催什么催?!烦死了,不去了!”高明瑞一跺脚,将手中的马鞭往那丫环身上一扔,便气冲冲地回了她自己的院子。
王明娟兄妹不由就又对视一眼。
一个婆子过来笑道:“二位见谅,我们姑娘性子直,得罪了。”又道,“外院已经给二位备下了客房,这位小爷的胳膊和姑娘的脚上都还有伤,夫人吩咐了,要我等好好照顾二位,请二位先随我过去歇息吧,等过会儿,夫人和老爷得空了,会再去看望二位的。”说着,便命人抬来春凳,将他们兄妹送去客房安置。
*·*·*
且说这长公主周蕙娘追着状元公徐世衡回到上房,就果见他命着房里的丫环给他收拾着行装,听见竹帘响,徐世衡以为是来回话的,便探着头问道:“车可备好了?”一抬头,见是长公主,他忙过去拉住她的手,一阵激动:“蕙娘,翩羽竟还活着!真是没想到,我女儿竟还活着,我这就去把她接回来……”
周蕙娘先是一阵附和点头,又拉着徐世衡在那桌边坐下,道:“你先别急,且冷静一下。我问你,你真确定,那两个孩子的话可信?他们真是他们所说的那个身份?你真确信他们不是什么人假冒的?”
徐世衡一怔。事实上,他也只见过这两个孩子寥寥几面而已,且那还是他们跟着他们的娘才刚到王家的时候。他犹豫道:“都有好些年没见了,他们是王家老二后来那个媳妇带来的孩子……不过,连老二的名字都说对了,应该不会是假的,且也没人想要去假冒他们吧……”
“这可不一定,”蕙娘道:“你可还记得我跟你说过,那府里三堂嫂的娘家舅母险些被人骗了的事?说是她舅母打小失散的兄弟,后来才知道,原来不过是小时候跟他们家做过邻居而已。那人也是能把他们家的事说得一清二楚,要不是最后找着了真李逵,可不就被这假李鬼给骗了?”
又道,“我知道你的心,也知道你是觉得对不住她们母女,在她们最需要你的时候,你竟不在她们身边,也没能亲眼看着她们下葬。可那会儿你不是病了吗?”又叹息一声,“说句你许不相信的话,其实我也盼着她能活着呢。当年第一眼看到那孩子,我就挺喜欢她的,且跟你长得还那么像。只是,事实终究是事实,你哥哥们当年信里可是说,亲眼看着她们母女下葬的。已经下葬的人,怎么可能又活过来了呢?这事儿的背后,不定藏着什么阴谋呢,如今你正谋着上书房的差事,可不能轻举妄动,被人抓了什么把柄就不好了。”
徐世衡不由一阵犹豫。
长公主看看他,轻声慢语又道:“这件事,其实也不难核实,只要你耐心等等,哥哥嫂子们不是转眼就到了吗?等他们到了,叫他们两边一对质,谁在说谎也就清楚了。”
“可是翩羽她……”
“就算那真是翩羽,”长公主安慰着他又道,“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哪里能值得五千两银子?那位王公子,若不是有什么其他目的,便只是冲着钱来的。若只是冲着钱,咱们早这半天晚这半天也没有区别,他总会在那里等着。可若是他有其他目的,咱们最好还是思量周全了再有所行动比较稳妥。你觉得呢?”
这些年,徐世衡之所以能在京城声名雀起,背后没少了长公主的谋划,因此他对她简直是百分百的信服,听她这么分析着,便渐渐平息了那激动,道:“好,我们且再等半日,等母亲他们来了,也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又道,“我原还有些恼母亲不知轻重,竟这么不打招呼就跑来添乱,如今看来,倒幸亏他们能过来。只是,要辛苦你了。”
长公主微微一笑,道:“说什么辛苦,你的母亲难道不是我的母亲?”
*·*·*
徐家人是靠晌晚时分才到得状元府的。
进得府来,母子兄弟尚未来得及寒暄,徐世衡便迫不及待地将王明娟兄妹所说的,翩羽还活着的事说了一遍。那徐家人也是一阵大惊,徐老太太更是怒道:“哪来的乡下野孩子,这般胡说八道,搅得我那乖孙女死后都不得安宁!”说着,直命徐世衡把王明娟兄妹叫来打死。
长公主过去劝着老太太道:“也亏得母亲正好在,不然我们岂不是要受那两个顽童的蒙蔽了?”便命人去把王明娟兄妹请过来。
王明娟被人抬到堂上,一抬眼,就只见那堂上一片华衣丽服,却是分不清谁是谁,当下只一阵惴惴不安。王明喜跟在她的身边,更是吓得小脸一片煞白。
那徐家老太太见人过来了,抬眼一看,竟是两个半大的小孩,便拍着那扶手发威道:“哪来的野小子,竟敢骗到我状元府来了,当真以为我们好欺负不成?!”
她是见那王明娟的脚上受着伤,又是个女孩,便直接把矛头对准了看着像是主事的王明喜。王明喜不由就是一阵瑟缩,怯怯地看向王明娟。
王明娟一向跟翩羽交好,心里早为她和小姑姑感到不值,这会儿听着堂上那个老妇喝骂,又见小姑父叫那个老妇“母亲”,便知道这人就是欺负翩羽母女的罪魁祸首,当即扬声怒道:“你们说翩羽死了,谁又亲眼看到她下葬的?连我小姑姑下葬你们徐家都不曾派一个人过来,竟就这么巴巴咒着我妹妹,还说她死了,还骗得小姑父也信了你们!真正骗人的,明明是你们,如今倒好意思来说我们骗人!”
见她这般理直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