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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从那时候起,江峻节笑不出来了,江老太爷很疼爱他,江家人对他都很好,但他想到自己有那么一个冷血的生父,就遍体生寒。
江老太爷又惊又气,又是羞愧,“阿节,他如此无情么?唉,这都怪我,如果咱们不被牵入谋逆案,就不会有这样的事了。”
“爹爹。”江峻节含泪跪下,“您是好人,只因为对方是同年,也是同僚,只因为他央恳了您几句,便替他养了十八年的儿子。爹爹,我只认您一人是我父亲,其余的人,就算拿刀架在我脖子 ,我也不认。”
江老太爷真是个老好人,他和刑玉书并没太深的交情,刑玉书和他是同年,又同在一地为官,来往的便亲密了些。刑玉书和一位名妓生下儿子,害怕家中妻子悍妒,不敢接回去,将那对母子抛弃了。那名妓没出月子便气死了,只留下一个弱小的婴儿。刑玉玉见是个儿子,不忍不要,也不敢接回家,低声下气央求江老太爷代为抚养。江老太爷心软,经不起人央求,便答应了下来,对外只说江峻节是从街上捡的。
“阿节。”江老太爷抱着江峻节,老泪纵横。
江峻节和江老太爷抱头痛哭一场,之后写了封信交给江老太爷,“爹爹,那人若再来,您便把这信交给他。他就是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再来骚扰咱们了。”
“阿节,你骂他骂得很凶?”江老太爷这个老好人犹豫了,“这样似乎不大好,到底是你亲爹。”
“我没骂他。我只是把我最绝望无助的时候画下来让他看。”江峻节道。
☆、094
确实; 江峻节没骂刑玉书,只是把刑玉书两次抛弃他的情形给画出来了。
一次是在江峻节出生的时候,刑玉书抛弃他和他的母亲; 他的母亲郁愤而亡,剩下一个弱小的、孤苦可怜的婴儿;
一次是在江峻节随江家入狱的时候; 刑玉书不认他、不管他,他在狱中的悲苦和绝望;
那份悲苦和绝望不只是要面对死亡,更是要面对生身父亲不爱他这个残酷的、血淋淋的事实。
江老太爷心软,看了这些,直抹眼泪。
江老太爷觉得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雨过天睛,重提旧事未免彼此尴尬,但江峻节既然坚持,他也就命人把信送给刑玉书了。
城南客栈的一个房间之中,刑玉书急急忙忙的拆开书信; 看到里面的两幅画,脸皮先是涨得通红,继而由红变紫,咬牙恨恨,“这个小畜生!他也不想想; 第一回我哪里抛弃他了?我虽没亲自养他,不是也拜托给老江了么?他在老江家里过的可是锦衣玉食的好日子,那还不是我这当爹的给他的!哼,我若不厚着脸皮求人; 他一个青楼女子生下来的孩子,老江如何肯收养?!”
刑玉书的仆人刑来福端着杯茶出来,听了这话,忍不住抽抽嘴角。就您还有脸抱怨呢?您除了腼着个脸去求了回江老爷,其余的您还做过什么了?给过米还是给过面了?一根线都没给过小少爷,一口汤水没喂过,这时候江家把孩子养大了,孩子娶了公主做了北国驸马、本朝忠义伯,您就想起这世上还有一个儿子了啊。
刑玉书气得拍桌子,“还有狱里那一回,我做亲爹的不是不想救他,可江家牵入的是谋逆案,谁知道这里面水有多深,我若冒冒失失出头,不只救不出他,连我一起牵连进去了怎么办?我有父有母,有妻有子,便是不为我自己,也得为他们着想!我家里还有五个儿子!”
刑来福陪笑把茶杯递到刑玉书手上,“老爷,喝杯茶消消气。”
刑玉书接过茶杯抿了口,怒气未息,“来福你说说,老爷我这事做错了么?”
“小的可说不好。”刑来福连连摆手。
“无妨,你只管说。”刑玉书越想越气,一口气将茶水喝干。
刑来福哈着腰,小心翼翼的瞅着刑玉书,“老爷,从前不认,现在忽然要认,小少爷是有点儿受不了。反正家里还有五位少爷呢,要不然,要不然……”
“你懂什么。”刑玉书见刑来福劝他不要认江峻节,怫然道:“我家里虽然还有五个儿子,但一个只是举人,还没考中进士;三个只是秀才,还有一个不成器的读书不行,跑去经商;唉,二郎这经商也是不顺,赚不了什么钱,反倒赔了不少。眼下他搭上了贵人,愿意跟他合办商号,从北国贩运上等皮货到京城发卖,这可是赚大钱的买卖,良机不容错过。”
刑来福嘴角抽了抽。
好嘛,为了二少爷要和北国通商,您就逼着十八年来不通音信的小少爷认祖归宗了。什么认祖归宗,不就是小少爷娶了北国公主,想借借北国公主的势力么。
“老爷,小的什么也不懂,不过老话说的好,儿孙自有儿孙福,您年纪也大了,该好生保养自己的身子才是。”刑来福劝道。
刑玉书眉眼都耷拉下来了,长吁短叹,“你以为我想来找江家?你以为我就不嫌没意思?我也是没办法了,家里儿孙多,花销大,却没一个儿子立得起来,我不操心给儿孙们赚些家业,将来让他们喝西北风不成?唉,说不得,只好舍着我这张老脸,来为儿孙谋划谋划了。”
“是,老爷。”刑来福唯唯诺诺。
刑来福是服侍刑玉书四十多年的老仆人了,从前的事都清清楚楚。他是刑家老仆人,也觉得刑玉书这事做得不地道。但他是仆人,只能委婉劝几句,主家不听,他也就算了。
刑玉书又看了看书信,眼中冒火,“没良心的小免崽子,没有老子,世上哪来的他?别说老子生下他还拜托老江照看了,就看老子从来没看过他一眼,现在老子想认他,他就得认祖归宗!娶了北国公主也没用,公主怎么了?公主能罔顾人伦不成?”眼晴都红了,不住口的咒骂。
“老爷,您别气着自己了,千万保重身子。夫人还在家里等着您回去呢。”刑来福战战兢兢的劝道。
“别跟我提那个臭婆娘,提起来我就烦。”刑玉书怒,“这事都赖她。要不是她醋坛子打翻,硬是不许我带阿节回家,也不至于这样!”
刑来福缩缩脖子,不作声了。
刑玉书一向惧内,今天是心情真的不好,连他老婆都敢骂了。
客栈外头,刑玉书的儿子刑二郎和一个年轻女人一起回来了,年经女人是刑二郎的妻子郁氏,长相颇有几分妖娆,一路走一路交代刑二郎,“相公,你哥哥弟弟都会读书,不是秀才就是举人,只有你读书不成经了商。你可一定要争气,大把大把的赚钱,别让你哥哥嫂嫂、弟弟弟妹瞧不起咱们。”
刑二郎陪笑脸,“这不是你娘家得力么?给咱们介绍了唐大爷这样的能人,咱商号都能开到北国去了,还愁赚不着钱?”
郁氏道:“那还用说?我娘家从上到下都疼我,这唐大爷是我哥哥特地介绍给咱们的。咱们以后发大财全靠他了。不过,也得你那个六弟肯帮忙才行啊。你想想,这么赚钱的生意,人家唐大爷为啥别人不找,就找着咱们了?还不是因为咱家有小六和小六的公主婆娘么。”
刑二郎摩拳擦掌,“小六必须得帮忙!他是刑家的种,刑家有事,他不能不管,否则休想认祖归宗!”
郁氏得意的一笑,扭着身子和刑二郎一起进了客栈。
刑玉书正在发脾气,刑二郎和郁氏回来了,刑二郎一见面便迫不及待的问:“爹,您见着小六了吧?认了他没有?爹我跟您说,最重要的不是小六,是小六那位北国公主。北国好东西多着呢,不只有皮货,还有人参、药材、珠宝……”
“甭啰嗦了。”刑玉书沉着脸打断他,“没认。”
没认小六,更没见着那个北国公主,说这些有个屁用。
“什么,没认?”刑二郎吃惊,
“没认?”郁氏脸色变了,声音尖了。
刑玉书虽然觉得丢人,但还是把江峻节画的画抛在他们面前,“小六画的。”
刑二郎忙抢过去看了,拉长了脸,“这小六也太不懂事了。没有爹,哪来的他?世上谁都能怪爹恨爹,唯独他不能。”
郁氏咬碎了银牙,“当年公爹不认他,也是为了全家人着想。他一个人死了也就死了,难道要让刑家全体给他陪葬不成。小六也太不识大体了。”
“别提这没良心的小兔崽子。”刑玉书烦恼不已。
刑二郎自然是不甘心的,郁氏尤其受不了。她家里是商户,在刑家一向受鄙视,刑二郎又读书不成挣不上功名,她和刑二郎只有做生意赚钱这一条路可走。生意也不是好做的,这些年来她和刑二郎做什么赔什么,好不容易攀上了唐大爷,赚大钱发大财的希望有了,拿北国的皮货、人参到中原来卖,再把中原的粮食、铁器、丝绸茶叶卖到北国,至少有五倍的利。这么赚钱的买卖人人想做,早就挤破了头,但北国那边没人是不行的。现在郁氏就全指望刑玉书能把小六给认回来了,只要小六认回来,他那个公主婆娘还不得帮着刑二郎这个大伯子啊?北国那边的路一定能走通。
这郁氏是商户人家,从小就会撒泼,见刑玉书、刑二郎父子都没啥有用的主意,她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公爹,相公,咱们到安远侯府去闹!不光咱们去,再多雇些人,充作刑家族人,咱们带着一起去!这安远侯府是大户人家,北国公主也是要脸面的,咱们到安远侯府门前把事情闹开了,小六认也得认,不认还得认!”
“对,把事情闹大,小六不认也得认。”刑二郎精神抖擞。
刑玉书听了倒也动心,道:“我已辞官还乡多年,京城的事不熟。不如咱们把唐大爷请来,听听他怎么说。”
“对,听听唐大爷怎么说。”刑二郎赞成,“唐大爷在京城可是开大商号的,经的多见的广,人家说出来,那肯定是金玉良言。”
郁氏听了,心中暗喜。
她很喜欢那位风度翩翩的唐大爷。
刑二郎要去找唐大爷讨主意,郁氏忙道:“我和你一起去。这位唐大爷是我娘家哥哥介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