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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小纪回头冲她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道:“今日中秋节,下午要做月饼。”
苏淮年歪头想想,问道:“什么是月饼?”
凌小纪吃惊地张大了嘴,半晌不可置信道:“苏姑娘,你没吃过月饼?”
苏淮年点头,神情无辜而坦然。
凌小纪费劲地用手如此这般比划一番,苏淮年听得似懂非懂,将一粒栗子咬入口中,含糊道:“下午我可以一起做吗?”
凌小纪瞄了瞄后方凌煜的脸色,得了首肯,冲她点点头,苏淮年立刻笑出声来。
营中的空地上拼接了长长的一条桌子,苏淮年从厨房那里借了一件围裙,跟在一众伙夫旁取经。
纯白的面粉活了水揉成团,她有样学样两手用力在案板上揉,很快臂膀酸痛,手中面团怎么看都不是那么柔软有筋道。
眼见旁人揉面时不断在面团中加入油和糖浆等物,她毫不犹豫弃了手中的面团,跑到已揉好的伙夫那里抓了一团,软软糯糯的触感融在手心,来回□□成一个圆形,面前摆着几大盆馅料,她犹豫一番,挑了豆沙的用筷子夹了一大团塞进去,结果那脆弱的面皮不堪重负,在她辣手摧花之下很快皮开肉绽,毫不矜持地露出一角馅料。她又加了些面团揉在一处试图堵住那处缺口,一旁的伙夫犹豫道:“苏姑娘……你放的馅料太多了……”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再看看旁人手中的,顿悟症结所在,毫不手软用筷子将面皮戳开,夹了一些出来。
“……”那伙夫绝望地闭上了眼。
片刻之后,苏淮年将手中终于捏好的团子摆上竹笼,回头将凌小纪喊过来看。
凌小纪与那可怜的团子对视半晌,回过头来,苏淮年睁着一双良善的眼巴巴地将他望着,他眼一闭心一狠,实在无法违心为这一团团子改名,只好斟酌着道:“其实,中秋吃团子也未尝不可……”
苏淮年飞扬的眉塌下去,转头看看别人做出的成品,再接再厉又捏起了一个面团。
她有双巧夺天工的手,区区月饼又怎难得倒她?
凌小纪胆战心惊在旁观看片刻,再不忍心直视,扶额走回凌煜帐中。
凌煜正拿着一卷书册细细在看,听到声响头也不抬问道:“你不是说要去做月饼?”
凌小纪自小在凌府长大,长凌煜几岁,初时也曾用功学武,奈何尚在扎马步的阶段便因定力不足被摆在□□的香烫穿了几条裤子,奠定了他不着调的人生基调,从此便是正事能偷懒便偷懒,旁门左道却无论是什么他都要搀和一脚的。
因此凌煜早已习惯出门在外,他将武学奇才的花架子摆得有模有样,便如同今日,他见着凌小纪带着一众伙夫买了各式食材回来,便知道他又要在此事一展拳脚了。
然而即便是他也不得不承认,凌小纪在旁的事情上,的确是学一样像一样。
许久没动静,凌煜抬起头来,正对上凌小纪欲言又止的目光。
他目光重又落下去,淡道:“有话便说。”
凌小纪犹豫了半晌,还是不知该怎么说出口,长叹一口气,转身出了营帐。
迎面撞上萧诺一身盔甲走过来,她抱着头盔,奇道:“你怎么这样的表情?”她扫了一眼凌煜的营帐,“他也耍你了?”
凌小纪眨眨眼,猝不及防被往事的影子勾走半壁魂魄。
少爷幼时很能调皮捣蛋,五岁以前,他凭着一副稚嫩的身躯上树掏鸟蛋、摘人家围墙内的果子、逼迫邻家乖顺的长毛狗吃草这样的事屡见不鲜,老爷逮着便是几板子。然而五岁是条分水岭,凌煜五岁那年,老爷请了位武师进府教习武术。他也跟着学着几日,奈何实在没有这天赋,从此见着那武师有多远跑多远,只在老爷视察时做出个认真学习的样子陪在一旁。
他性子再大大咧咧,却也发现少爷年复一年变得愈发内敛沉默,外人面前永远一副得体客套的样子,情绪绝不外露半分。
萧诺方才那几个字,着实勾起了他一些遥远的记忆。
待他回过神来,想要同萧诺探讨一番这“也”字的由来,面前空空荡荡,萧诺早已走远,站在苏淮年身旁,苏淮年似乎是举着样什么物事给她看,从凌小纪的角度,能看到萧诺抬手在她柔顺的发上抚过,指尖在苏淮年头顶的簪子上停留一瞬,又露出一个温柔微笑的侧脸。
凌小纪被那笑颜晃了一回神,他挠了挠头,印象中萧诺从来是个严肃冷漠的人,即便那次被人砍了好几道口子也没见她皱一下眉。
他仰头,艳阳依旧,天空还是他熟悉的天,军营还是他熟悉的军营,他摇头驱散脑中那些困扰他的思绪,肯定道,一定是方才被苏淮年那团子震乱了心脉。
他想起苏淮年托着那一个歪歪扭扭的团子状物一脸真诚笑着说:“凌煜常买栗子给我吃,今日我也要请他吃我亲手做的月饼。”
凌小纪嘴角极缓极缓地上牵,露出一口大白牙。突然有那么点,真的只有一点点,期待少爷见到那‘月饼’的表情啊。
☆、中秋月圆人团圆(二)
天色渐渐暗下去,如同一张幕布缓缓隔绝明亮的白昼,临近酉时,有小兵一脸喜色来报,欧阳城主来访。
自凌煜率五万人马来安平,城中原有的三万军士便与这五万人并作一处,欧阳奕回了欧阳府养伤,由凌煜暂代这八万人的主将一职。
凌煜迎出去,昏沉的天光下,欧阳奕带着一小队人,推着几车东西正朝营帐方向来。
“欧阳兄,这是?”
欧阳奕爽朗一笑,命士兵卸下车上的几大桶酒坛并精致糕点,道:“今日中秋,我命家中厨子预备了一些点心,并几坛桂花酿,来给兄弟们助助兴。”
凌煜看了一眼自欧阳奕身后搬下来的一众酒坛,下意识一皱眉,“欧阳兄,西野国虎视眈眈,实在不宜……”
“将军不必烦扰,这桂花酿乃军中独制,取新鲜桂花酿制而成,味香,却不醉人,如今大敌当前,只能委屈各位弟兄过过干瘾,等西野国退兵,我请大伙儿喝安平最烈的酒!”
他最后一句是朝着聚拢过来的士兵们喊的,霎时欢呼声此起彼伏,凌煜笑着摇摇头,有人取了那酒封,醉人清香四溢,他疑惑道:“这酒……真的不醉人?”
欧阳奕拍拍他的肩,“将军安心,我镇守安平多年,岂能为贪图一朝之乐罔顾兄弟们的性命?来啊,把这些摆上桌,兄弟们自己过来倒!”
萧诺目不斜视从他身前走过,欧阳奕顿了顿,面上似有一瞬的灰暗,只是月色迷蒙,看不分明。他随即转过头去和凌煜说话,中秋盛宴就此拉开了帷幕。
月亮慢慢爬了上来,如同黑色幕布上一块发光的圆盘,映照着月下数不胜数的杯盘,偌大的军营中一片喜庆祥和,不知是谁突然想起了远方的亲人,望着那一轮皎月沉默起来,这情绪仿似有毒,迅速在营地中四散开来。
“我娘本来还想着今年给我娶个媳妇儿,如今不知何时才能回去。”
“别提了,我新娶的媳妇儿,温存日子没过几天,就只能让她独守空闺了。”
苏淮年安静地在一旁吃菜,今天的菜大多是上京的口味,清淡而偏甜,她小口小口咀嚼着,吃得心神愉悦,一双黑白分明的眼滴溜溜地四面乱转,正对上萧诺直勾勾看着她的眼神。
她凑上前去,萧诺喝了不少桂花酿,鼻息间都是浓烈的桂花清香。她白净的脸上有一小团红,略显凌厉的一双眼柔和下来,温柔而缠绵地看着苏淮年。
苏淮年伸手在她脸上摸了一把,“奇怪,不是说这酒不醉人吗?”她五指张开在萧诺眼前晃了晃,轻声道:“阿诺,你怎么了?”
萧诺一把抓住她的手,指腹缓缓摩挲着她掌心厚实的老茧,低头沉默许久,忽而抬眼笑起来,“阿年。”
苏淮年诶了一声,只觉手上被握住的力道越来越大,她有些害怕,萧诺此刻脸上的神色是她全然陌生的,微微上挑的眼尾带了些无望的哀恸,眼波一转,又变作凌厉,带了些狠绝的意味,手上不知轻重般不断收紧,终于逼得苏淮年痛呼了一声。
萧诺骤然回神,松开手去看,苏淮年手上几道红印,是她抓出来的形状。她一时懊恼,苏淮年却关切地看着她,“阿诺,你是不是心里不爽快?”她将手缩回去,犹豫了一会,眼里神采一闪,“我去拿月饼给你吃!”
她如同猫儿一样迅速跑开去,经过凌小纪身旁,拉着他一同去了伙房。
对月伤心人,欧阳奕唇角始终上扬,与凌煜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大抵是镇守安平这些年的经历,和平年代西野与大鄢通商,如同其他所有的边境城镇,安平并不限制西野国的商人来城里做生意,每日出入城门的人络绎不绝……
他说话不十分有条理,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凌煜也只静静地听。
欧阳奕喝惯了烈酒,这桂花酿香气虽浓,与他却如同白水般寡淡。他目光时不时飘向萧诺那里,她只一个人坐着,单腿舒展,一腿弯曲,一手随意搭在膝上,另一手执着酒杯,一口一口将那酒往口中送。她只是那样随意地坐着,他不知怎的竟觉出了一股落魄贵族的错觉,她眼皮微微耷拉下来,尖瘦的下巴勾勒出一张英气十足的侧脸。
欧阳奕觉得手中的酒微微开始发苦,听着士兵们时不时的几句耳语,他终于撑不住那笑,垂下眼来,轻声问道:“将军可有心上人?”
凌煜刚抿下去的一口酒瞬间梗在喉头,上也不得下也不得,深吸了几口气才勉强咽下去,狼狈不已。
他顺了顺气,怪异地看向欧阳奕,后者眼神迷离盯着他身后某处,他一回头,萧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酒,侧影寂寥而冷漠。
他瞬间明了,刚想说些什么,苏淮年和凌小纪并几个伙夫端着数个食盒出来,苏淮年走在最前头,宝贝似的捧着一只盘子,其上五六个……他眯了眯眼,夜色迷蒙,他实在看不清那叠在一起的一团团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