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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皇上。臣女告退。”魏紫吾出房间之后,细细舒出一口气,重新戴上面具。
皇帝又坐片刻,问:“可知太子今晚在何处?”
肖梁答:“太子殿下今晚在‘夜泊瑶洲’吃酒,是豫王做东,参加的还有英王、敏阳王。”
豫王便是皇帝的大儿子顾见衍,今日是豫王生辰,中午在豫王府已做过寿宴,想来是觉得没有尽兴,拉上了兄弟们又到外面继续潇洒。
顾见衍此人,惯常喜好吃喝玩乐,尤其好美色,但在大事上却令皇帝省心,知道讨好皇帝,友睦兄弟,是出了名的无意帝位的纨绔王爷。
皇帝听着是几个儿子和侄子在一起,也就没有再多问。毕竟是过节,连他都出宫透透气,何况是年轻小辈。便颔首道:“走吧,回宫。”
而魏紫吾回到席桌,秦佩便问:“婼婼,你方才去了哪里?这样久。”
魏紫吾笑道:“不大喜欢看熊,在外边吹了吹风。”
温蜜便接话道:“我也不大喜欢看这些。说起来……怎么今日在飞来烟渚都没有碰到几个人?”
温蜜一开口,大家便都听懂了,这里人倒是多,但温蜜说的“人”,却是特指几位殿下和各位世家公子呢。
贵女们将今天的宴聚定在飞来烟渚,本就抱着想与未来夫君们“巧遇”的意思。大过年的,大家都要上街,皆要聚一聚,乐一乐,这飞来烟渚是上佳之选,说不定就遇着心上人也来这里呢?
汝阴伯家的赵心楼便道:“现在除了姑娘家、小愣头青还有老人家,谁还来‘飞来烟渚’?像殿下他们……要去也定然是去那‘夜泊瑶洲’了。”
还真的被她给说中了,太子他们果真就在那里。
“夜泊瑶洲?那是什么地方?”有人便问。
赵心楼道:“我也是听我哥提起的,新开的一家酒楼,可别致了,建得跟龙宫似的,每日仅在晚上开放三个时辰,却是如今排名第一的销金窟。”
周围都沉默了一瞬。排名第一的销金窟,那里面自然是有值得销金的东西啰?否则男人们也不是傻子。
温蜜便问:“这夜泊瑶洲里边有什么啊?就这样吸引人?”
“那倒是真的有稀罕玩意儿。”赵心楼道:“有鱼龙漫衍的表演,这还不算,最重要的……是有一群漂亮的‘人鱼’。”语气莫不鄙薄。身为汝阴伯府嫡女,自然是瞧不起那些个卖艺的女子。
“鱼龙漫衍?人鱼?那倒的确是稀罕。”
鱼龙漫衍,是由艺人假扮作鱼、龙等动物,在水中进行诸如由鱼变成龙等幻化表演。
其实就跟扮演舞狮子的狮子差不多,但因为是在水中进行,还要在众目睽睽下迅速变装,对场地和艺人的要求皆极高,需耗费重金,因此民间是极少有鱼龙漫衍表演的,只有宫廷中见过。
便有女孩道:“不如我们也去看看罢!”钱,她们也有。
大家纷纷附和:“好啊,我们去看看是什么‘人鱼’,有多漂亮,这样稀罕?”这提议很快得到响应。
魏紫吾这个人向来是随大流,很少主动提议什么,但别人提议了,也会跟着去玩。
这几个晚上,街头巷尾挤满了人,连出门习惯乘坐马车的贵女们也不得不改为步行。夜泊瑶洲距离飞来烟渚可不算近,大家只得缓缓前行。
但晚上的人实在太多了,不一会儿,一大群贵女就被人潮冲散为三五成群,大家也只好分别往夜泊瑶洲走,届时再碰头。
魏紫吾也和大家被人潮阻隔开来,突然,两个戴着面具的男人挡在她前面,很快,另一股劲力朝她当胸疾透而来。手指如电,探到她额前。
魏紫吾对危险的反应极快,旋身闪避而过,她知道这人内力极强,赤手空拳恐怕不是对手。应对的过程中,便想去抽腰间卷藏的软剑,谁知,此人竟似知道她的意图,一直牢牢牵制着她的动作,令她连取剑的间隙也寻不到。
她的武艺胜在身法灵巧和剑速奇快,现下摸不到剑,自然应付得艰难。而她身旁的遇清等人,也分别遭遇劲敌,正在交锋,无暇顾及到她。
魏紫吾越战越惊,这群戴着面具的男人是谁?为何袭击自己?连遇清这样的高手也落了下风,绝非等闲人物派来的。
周围的人发现有人打斗,都避之不及地四散开去。
魏紫吾勉力支持之下,身形一个虚晃,终于抽出腰间软剑。她手腕微震,软剑瞬间被抻得笔直,接着划了个十字,迫得对方后退两步。随即又剑锋上挑,带着寒光朝那男人露出破绽的右胸疾刺。
然而,就在这一刹之际,另一个男人已从后击中她的后脑。将阔大的黑色麻布朝魏紫吾当头罩下,把整个人包裹住,转瞬消失在大街上。
待贵女们聚到夜泊瑶洲门前好一会儿,温蜜皱眉问:“怎么魏二还没到?”
“是啊。”萧令拂说:“不如我们先进去,留一个婢女在外等着婼婼?”
温蜜点点头:“好吧。”也不好大家堵着人做生意的大门太久。
一踏入夜泊瑶洲,众人立即感叹这的确是个匠心独具之地。一整个夜泊瑶洲,都是建在水上的。精巧的雅室、莲花柱长廊、二楼凌空环绕的看台,皆在水上,这水也不是引来的普通河水,而是经由地炉烧得温热,冒着热气。袅袅水雾中,更如瑶池胜境。难怪叫夜泊瑶洲。
众女被请上二楼看台,看台将中心表演的大池围绕一圈,而大池中,正在上演猞猁变苍鹰。
看了一阵,温蜜问:“怎么没看到人鱼?”
夜泊瑶洲的侍婢答道:“人鱼只有在一楼的包厢中才能看到,现下包厢已被定满……”
女孩们闻言无不遗憾。
而另一边,被击晕的魏紫吾苏醒过来时,眼前倒是亮堂,一点遮覆物也没有,她小心地用余光瞟瞟周围,发现没有人,这才略抬起头环视整个房间。
这时她便听到门外有人说:“在曲风峡那次遇到宁绩,乌笛他们失了手,这次抓住了人,回去后主子定会重赏。”
“那咱们什么时候启程?”
“等主子今晚的事谈妥就走,我们只要守好她就成。”
“真的不用进去看守着她么?”
“这你就不懂了,方才主子过来看她时,你没有看到主子的眼神?主子不会希望我们盯着她睡觉的。她吃了迷息丸起码明天才醒。咱们隔阵子进去看看就成。”
魏紫吾这才确认,她上次在曲风峡遇到的匪寇果然是敌人假扮的。只是,他们口中的主子……是何人?
魏紫吾既然醒了,自然不会傻傻的任由宰割。
她低头看向自己,身体倒是能动,但手腕间却有数圈精铁链子缠绕。又暗自运了运内劲,发现穴道已被封住。
魏紫吾举高被缚的双手,取下发间棠花钿子,咬在口中,这棠花钿子是用削铁如泥的玄金打造,但为了尽量不弄出声音,她着实费了点儿劲,好歹将链子割断。
不过这是什么地方?魏紫吾仔细打量周围。这房间颇大,一半是团花小青砖的地面,另一半则是一泓碧水,水边没有围栏,澹澹生烟。
京城里格调高的酒楼她几乎都去过,没有这样的地方。魏紫吾灵光一闪,难道……这是赵心楼之前说的夜泊瑶洲?
从房门出去肯定是不成的,她本就打不过那两个人,且此刻内力也被封。那么……水下呢?她能隐约听到隔壁有男人的笑声。无论怎样,只能试试。
魏紫吾轻轻滑入水中,扫视水下,她庆幸地发现,下边的温泉池是通的,而在离她不远处,有好些鱼尾立在池底。魏紫吾立即躲到一根柱子后,那些应该就是艺人扮的人鱼了,还好没叫人鱼发现她。
这些艺人穿着鱼尾,还能保持直立在水中,必然经过了严厉的训练。
她若是想穿自己这身衣裳游过温池,和人鱼们一对比,也太醒目了……说不定会惊动更多人。她想了想,只能先扮作人鱼,上岸后再见机行事,设法离开。
以魏紫吾的身手,且她运气也不错,很快在近处弄晕了一个落单的人鱼女孩。
她一看,欣喜地发现,这些人鱼为了应上元节的景,居然也戴了面具。这样就更有利于她了。魏紫吾抱着女孩爬回先前那屋子的岸上。
她迅速脱掉自己湿透的衣衫,露出赤裸的身体,又将这女孩身上的人鱼皮扒下来。心中砰砰直跳,祈祷门口那两个男人千万不要这时进来。
“夜泊瑶洲”不愧接待的都是全京城最尊贵、最有钱的客人。魏紫吾发现他们制作的道具也格外精良细致。
比如这人鱼下身所穿的尾巴,可不是随便用什么布匹缝制的。
而是与制作水靠的方法相似,乃是将鲨鱼皮进行鞣制,做成鱼尾的形状,富有弹性,将双腿钻进去亦能自如活动。而鱼鳞则是用松脂精心浇作,一片片缝上去,再用偏硬的织绡做成鱼鳍和鱼尾。看起来十分的漂亮。
下半身倒是遮严实了,可这些人鱼上半身的衣物就实在太露了些。状若诃子,是用绉纱做的。就跟那些西域舞姬的衣裳差不多。
但现在也是没有办法,魏紫吾顾不上害羞。门外那两人口中的“主子”既然一而再地抓她,且手底下人的功夫如此高强,她一旦被带走,还不知将会遭遇什么。
她尚有父母、弟弟要照顾,绝不能悄无声息地消失。
魏紫吾立即将诃子也套到自己身上。她的双肩、两臂,还有一小截肚皮自然都露在外面。
不过,这女孩的胸围比她要小。魏紫吾发现穿上对方这件诃子,将自己的胸脯勒得紧紧的,两团饱满嫩肉间的沟壑也被挤得更深。到底是红了红脸。
她又解开自己的头发,仿照人鱼们只在头顶挽个小髻,余下青丝迤逦披散在身后。最后再带上这女孩的面具。此刻看起来就完全是夜泊瑶洲的人鱼了。
魏紫吾想了想,将自己的中衣套到昏迷的女孩身上。等她成功逃出去,会想法给这女孩银钱补偿的。将外裳则塞进一张矮榻的底下。
谁也不会相信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