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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侍郎因头脑不清,只跟着他们身不由己地乱走,但山风一吹,桓彦范的头脑却极快清醒过来。
两人一合计,索性并未返回去找其他人,只仍继续往东南方向而行。
为怕遇见刺客,便只捡小路,谁知偏遇上这片林子,竟有些迷路,且走到半路,又下了一场雨,把三人都淋湿如落汤鸡。
只有玄影兴致高昂,在林子里飞来窜去。
两人把昨夜的复杂清醒同林侍郎略说了一遍,林侍郎如仍在梦中,呆呆出神。
桓彦范看看林侍郎的模样,往阿弦身旁挪过来,饶有兴趣地问道:“昨晚上,明明烟雾迷了眼,你怎么知道逃生的路?”
阿弦忙着整理自己的鞋袜,并未回答。
桓彦范又问:“后来你是在对……谁说多谢?”
阿弦看他一眼:“桓大人,别只顾打听这些,想想我们该怎么走出去。”
桓彦范笑道:“你昨晚既然能走出那烟雾弥漫火光四处的客栈,怎走不出这林子?”
阿弦不语,只拧着湿淋淋地衣裳,看着水珠滴滴答答,蓦地想起一件事,“啊”地惊叫,举手入怀。
桓彦范吓了一跳,却见阿弦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来,细看,竟是油纸包包着什么东西,他以为是何等金贵之物,急仔细定睛观看。
阿弦手忙脚乱地将油纸包打开,露出里头之物,桓彦范看的明白,大失所望,原来里头包扎的,竟似一卷白纸黑字。
“是什么东西?”虽觉失望,仍有几分好奇。
阿弦反复看了会儿,见并未湿了或者烧损,才又小心放回纸包,仍揣回怀中。
“是我的……”阿弦迟疑了会儿,轻声道:“护身符。”
桓彦范不解:“什么护身符?”
阿弦笑笑,只动作轻柔地按了按胸口。
她垂下头,眼中波光闪烁,而在波光之中,则浮现两个身着喜服的男女,以及那声“胆敢冒犯太子妃”。
举手用力揉了揉脸,阿弦满面懊恼:“笨死笨死!”
当初在梦中见到拜堂之人是崔晔,便以为崔晔同韦江事成,多嘴同他说了。谁知柳暗花明。
可当时她怎会把新郎官看错成崔晔呢?
举手在自己的头上捶了两下,阿弦喃喃道:“我真想回长安呀。”
桓彦范看的目瞪口呆。
林侍郎在旁听到“长安”二字,如梦初醒:“好啊,我们立刻回长安,将所有事情禀告二圣……”他已经受够了这跋涉之苦。
桓彦范不理,只看阿弦:“你为何想回长安?”
阿弦蜷起双膝,举手环住:“我发现我做错了一件事。”
“什么事?可重大么?”
阿弦点头:“极为重大。”
如果崔晔真的听信了她的话……同韦江如何如何,那么……
她是不是成了他的大罪人。
桓彦范拧眉思忖,继而道:“如果真的是极重大的事,那我们可以回去。”
林侍郎大喜,觉着人生又有希望了。
阿弦凝眸看着前方,枯草被雨打湿,呈现一种深褐色,就如同那天她被崔晔抱入怀中,泪打在他的胸前衣裳上的颜色。
“不,”阿弦慢慢摇了摇头,“我不能回去。”
林侍郎大失所望。
桓彦范道:“又是为什么不能?”
阿弦长吁了声:“我们是领受旨意的,不能半途而废,一定要到江南,将事情做好。”
心底却有另一个声音继续说道:“对不住,阿叔……我只是觉着如果你在这里的话,一定也不会想要我回去长安的。”
第191章 动心
三人在原地歇息片刻; 见天色不早,起身赶路。
林侍郎虽百万个不愿意,奈何他虽官职最高; 却是孤身一人; 面对阿弦一个女官,桓彦范一介“武夫”,在这荒山野岭,也不敢十分矫情; 且又经历过昨夜惊魂; 心有余悸; 只能拼死跟上他两人。
幸而未曾再落雨; 如此又走了半个时辰,眼前豁然开朗; 已经走出了林子,前方便是一条山路,蜿蜒向上。
桓彦范叹道:“好极了; 果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因回头对阿弦道:“终于有路了; 不过我们三个这幅打扮有些打眼; 若要悄悄行事; 需要变装。”
阿弦表示同意; 两人回头看林侍郎,却见他在草地里滚过几回,方才又磕磕绊绊上山路跌倒,滚了半身泥; 早不似原先那高高在上的侍郎大人,反像是个落魄乞丐。
林侍郎见他两人注目,愤愤道:“我还需要变装么?就算是内人站在跟前,也定认不出我是谁!”说话之时,泥水珠从胡须上滚滚掉落。
桓彦范叹道:“虽然不是时候,但我仍是忍不住想笑。”
阿弦早掩着口回过身去,两人相视,眼中都透着顽皮难忍的笑意。
长吁口气,桓彦范叉腰:“沿着这条路走,前方也不知是哪里了。”
阿弦眼神一刻飘忽,脱口说道:“是襄州的范县。”
宛州交界之地便是襄州,但未必一定是范县,见阿弦如此快速而笃定地回答,桓彦范问道:“你怎知道?”
阿弦摇了摇头,抬头看看天,郑重其事道:“不管如何,我们一定要在傍晚之前赶到范县。”
桓彦范见她似有心事:“怎么啦?”
阿弦摇头,复招呼林侍郎:“林大人,您撑一撑,等到了范县就好了。”
林侍郎大概又发现了新的希望,一瘸一拐拼老命追了上来。
这条山路颇为泥泞,连桓彦范跟阿弦两人也走的颇为吃力,就不必说林侍郎了,加上体力不支,几乎每走几步就要摔上一跤,最后整个变成了泥人。
阿弦跟桓彦范看不过,两人一左一右挟扶着他,林侍郎已半死,也不挣扎。
桓彦范笑道:“林大人竟还不如小弦子呢。”
林侍郎连还嘴之力都没有,只泥猪般哼哼了两声。
幸而三人走了半晌,身后有一辆马车骨碌碌而来。
阿弦忙去拦住,那赶车的老人家见他三人浑身沾泥带水,这般狼狈,诧异道:“难道你们也是从括州方向来的流民?居然都已经走到这里来了?”
阿弦跟桓彦范对视一眼,并未否认。
那人看阿弦面嫩,桓彦范清俊,林侍郎又“老迈”,还有一条狗……拖家带口很是可怜。因叹道:“我正要去范县,索性带你们一程,也算是做做好事。”
阿弦大喜,鞠躬谢过,便扶着林侍郎上了那木板车。
马车重又往前颠颠而行,林侍郎斜躺在车上,有气无力地叹道:“原来板车竟这般舒适,连轿子都比不上。”
阿弦跟桓彦范双双“嗤”地笑出声。
马车走了半个时辰,才见一座城池在望,同时众人都听见潺潺水声。
桓彦范举头张望,发现绕着前方那县城,旁边是一条长河,流水滔滔。他便问道:“那是什么河?”
赶车的老丈道:“那是咱们这有名的无渡河,据说这河北边儿是接着黄河的,还有的说是地底下的水脉接着扬子江,总之我懂事以来,就算犯了再严重的天旱,这条河却永远都不会干涸。”
两人问答之时,阿弦却扬首呆呆地看着前方的无渡河。
桓彦范跟林侍郎因听了老者介绍,也正凝视,此刻车行近县城,那无渡河也越发清晰,猛然间,就见一个大浪从河的中心卷起,溅起很大一个水花。
桓林两人都被吓了一跳,桓彦范道:“这河水好似颇为湍急。”
林侍郎也道:“好大的水花,就像是扔了一块儿巨大的石头一样。”
老者只当他们少见多怪,呵呵笑着,赶车入城。
桓彦范说罢,因阿弦无声,便转头看她,谁知一转头的功夫,却见阿弦直直地瞪大双眼看着那条河,面上神情,就像是白日见鬼。
“你怎么了?”桓彦范用手肘顶了顶阿弦。
阿弦回神:“没……没什么。”忽地又道:“我们得赶紧去范县县衙!”
桓彦范吃了一惊:“你说什么?不是说低调行事?去县衙自投罗网么?”
林侍郎却精神一振,以为将时来运转。
阿弦道:“去县衙另有别的事。”
桓彦范疑惑。
此时车已经进了城门,因为近来有些流民来到范县,城门查的并不严,又因小兵认得这进货的老丈,是以连问也没问便放行了。
眼见桓彦范满眼惊愕,阿弦心中一转,知道此事不能再瞒着他了。
阿弦凑近他,低低说道:“今晚上将有暴雨,无渡河的水会暴涨,灌入范县……我们要立即告诉县令,让他尽快疏散民众,躲到城北的小荆山上去。”
桓彦范如听天书:“你、你怎么知道?”
“你不是问我,昨晚上我为何知道逃生的路么?”
“啊……是啊?”桓彦范怔怔点头。
“是有一只鬼指点领路,”阿弦把心一横,继续道:“河水倒灌,也是昨晚上给我们领路的那只鬼告诉我的。”
桓彦范脸上的表情,像是被人捶了一拳:“鬼……领路?”
林侍郎听不见两人低声:“怎么了?在说什么?”
阿弦知道桓彦范一时半会儿大概不会相信,更加知道此事不能跟林侍郎说,因为他绝不会信,反而会节外生枝地闹腾出别的事,因此对他只字不提,只说服桓彦范就可。
看着桓彦范惊怔的模样,阿弦郑重道:“你相信我,我说的是真的,若不立刻疏散百姓,今晚上……”
眼前浮现方才看见的无渡河上的情形——
在那翻涌的河水之中,随着波浪起伏,有数不胜数的百姓尸首浮在其中,有人哀号,有人挣扎,却有更多人被无情的河水卷裹其中,拉入河底。
其他的车马,牲畜,家具物什,载浮载沉。
那是水中地狱,惨不忍睹。
阿弦举手在胸口一抓,似乎想从那“护身符”上汲取一丝力气。
她沉声道:“如果不尽快疏散,——范县将成为一座空城,所有百姓都将是无渡河中鱼虾的饵食!”
桓彦范这样跳脱自在的少年,听了这句话,竟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夜幕将临,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