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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宝风流-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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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节还能弄着‘腊珠’樱桃,就是那只鹦鹉,看那嘴爪儿也是真真儿的真腊出产,那钱夫人还真是有心了!”,探看了竹篓中地樱桃一眼,杨芋钊插了一句说道。
  唐时出产樱桃三种。个头硕大而颜色殷红的是“吴樱桃”;个头小而颜色赤红地是“水樱桃”,至于这种个头大而颜色黄白地则被称为“蜡珠”樱桃,三种樱桃之中,以腊珠最为可口,价钱也是最贵,如今时令已过了吃樱桃的时节,这一娄想必定是自深山中而出,价钱自不消说,这份心思倒更让人有感。
  看了看樱桃,又随手拨了拨鹦鹉。换来一句古怪地声音:“奶奶开恩。奶奶开恩”,唐离忍不住笑着对杨芋钊道:“老杨。说说这钱公布到底是个什么来历?”。
  杨芋钊一笑后随口道:“此人原是江南东道建州司马,也是个迂腐人儿,办差不太利索,每次考功也不过中平而已,但这人是个生性好读僻地清楚,去岁见赏于巡视江南学政的贺礼部,贺老大人回京后就奏了一本将他调京听用,也因他的性子迂,所以没给主官,做了个佐辅的员外郎。这人癖好喝酒,他夫人刚才那番说辞倒也不是空穴来风。”
  “迂腐人儿!还是受知贺礼部?”,静静听杨芋钊说完,唐离沉吟片刻后微微一笑道:“这也是个没脑子的愣人儿,刚来京不久,见都没见过我,他就敢上本弹劾我跋扈?罢了,横的怕愣的!不说别的,单就看在贺礼部面儿上,也不好与他再计较了!”,颇带遗憾地一叹,唐离续道:“怜卿,她再来府听信儿时就告诉她此事我不再计较,走的时候把去岁埋下的离酒打他一坛儿回去!”。
  郑怜卿微微点头,杨芋钊听唐离这样说倒是愣了一下儿,随后才道:“人说‘家有贤妇,男儿不遭横祸’,这话还真是半点不假,不过这么轻巧放过他,还真不象你别情素来脾性。”
  “莫非我在你眼中就是个如此不讲理的强梁?”,唐离没好气儿的看了杨芋钊一眼,“那钱夫人好歹也是一个六品诰命,在家怕不也是呼来喝去的人物儿,你再看看她刚才那说话作派!杀人不过头点地!再说,若是不见也就罢了,既然听了声儿,我也不愿那俩孩子遭罪”,说到此处时,唐离神情莫名一黯。
  唐离如此处理,倒正合郑怜卿心意,遂笑着接了一句道:“相公能以恕待人,诚有古君子之风!”。
  “君子!”,唐离看向郑怜卿哑然一笑道:“没得我这顿廷杖白挨了不成?”,一句说完,他转向杨芋钊时已是眼现冷芒道:“杨兄,还有谁诬我,你一并说来。”
  “我就说你没这么好相与!”,见唐离这眼神儿,杨芋钊理所当然一笑道:“其实弹劾你跋扈地也就这两本,钱公布那迂人也就罢了,还有一个姓胡,根底儿原是个京中破落户子弟,后来不知怎么搭上了东宫前领太监,认那老阉奴做了干爹,随后也就在工部谋了个差事,原是想着给他口饭吃,谁知这厮倒也机灵,随后以吏干‘流外入流’也就谋了个出身。上面有人照拂,五六年功夫居然也成了人物,捞到个从六品上阶的大理司直,这厮怕不是那天早朝嗅到风声,看陛下保了王忠嗣,一时了邪性,揣摩着上意奏了这么一本弹劾你的折子,他本跟东宫有牵扯,做出这事儿来倒也并不奇怪”。
  “跋扈?我何曾跋扈过?他这分明是污告,御史台就没个动静?”,闻言,唐离冷冷一笑道。
  “这还就是御史台查出来的,只是听说是李相爷话,暂时不得动这二人,要不王东台能容他们到现在?就那钱家娘子想必也是得了风声才来府上请罪的。”,杨芋钊微微一笑道:“看老相爷的意思,莫不是要等你伤好之后亲自了断此事?”
  ………………………………
  随后的日子,皇城照样平静,宫城依旧闹腾的不堪,杨妃自闭在花萼争辉楼上一步也没有下来的意思,惹得玄宗也是终日龙颜不展,除了拿那些可怜的宫人撒气外,便是早朝也断断续续起来。
  将养到第十五日,唐离背臀间地伤势都已尽数落痂恢复,当日廷杖之后因无后旨,所以他依旧是原本地太乐丞,只是伤好之后,他却全没心思去宫中教坊司办差,每日在家煮酒烹茶将养,日子过得倒也闲适快活。
  这样的日子一连过了三天,直到李林甫亲自过府说话,唐离才怏怏应着第二日到衙视事。
  这日起身已是天光大亮,唐离乘坐地轩车刚上朱雀大街,堪堪听到早朝朝散的钟鼓。
  一路弛来到达皇城门口处,验牌寄车之后,唐离安步直向宫城行去,只是将要到承天门时,却见全身朝服披挂的各部寺官员如上朝般整齐在承天门外站定。
  堪堪等唐离走近,就见面容俊秀的御史台主官王烘朗声道:“查大理寺大理司直胡兰达上本弹劾太乐丞唐离跋扈一事出无实据,份属行诬,当依律反坐。奉政事堂钧旨,文武百官于承天门观刑,裨使惩奸佞以警效尤!”。
  朗声诵毕,王烘看了唐离一眼后再将左右官吏环视一周,才猛的一声断喝道:“来呀,拖上来!”。


'长安 第一百四十章 哥舒〈一〉

  第一百四十章哥舒〈一〉
  横街敞御楼,万人朝天门
  连接皇城与宫城的承天门乃是整个宫城的北门,也就是正门。在门外就是大名鼎鼎的承天门广场,这个同时代占地最大的广场不仅是为了宫城安全故意预留出的空旷之地,也是每逢年节皇城开放时京中百姓聚集最多的所在,而每到此时,天子则会登承天门城楼,接受万民朝拜的同时,以显与民同乐之意。
  此时,在这个公元七世纪世界最大的广场上,刚刚散朝的皇城各部寺官员全套朝服披挂,禀持政事堂手令,整整齐齐的分列承天门外等待观刑,而就在与整个队伍相隔十余步远近站立的,就是刚刚伤愈上衙的太乐丞唐离。
  唐时,朝廷六品以上官员有上本劾奏之权,而对这些奏本的真伪审核则份属御史台权限范围之内,其时并无“风闻奏事”之说,尤其是经武后朝来俊臣之祸后,行诬者一旦查实往往依律施以反坐。前不久,咸宁太守赵奉璋揭当朝辅李林甫罪状二十余条,被御史台以“妖言”逮捕杖杀就属此列。
  承天门外,众目睽睽之下,随着御史中臣王洪一声断喝,立有四个手执水火棍的公人拖着一中年汉子走出。
  唐离定睛看去,只见这胡兰达年约四旬,身穿六品常服的他此时顶冠早除,面色苍白的被公人拖到百官队列当中,若非嘴已被封,只怕他早已喊叫出声。
  四支水火棍胡一分一压。胡兰达已爬伏于地,御史中臣王洪再看了唐离并百官一眼后,才冷声道:“行杖”。
  就在第一支水火棍高高扬起的同时,另一个公人闪身下去揭开了胡兰达地封口,只是不等他开口说话,背臀部剧痛传来,那声模糊的“冤枉”也已变成了惨叫。
  这几个公人明显是精选出的用刑高手。使的好一手公门“层岚叠嶂”棍法,水火棍又匀又密。用力却是先轻后重,而那胡兰达的惨叫声也是一声高过一声,犹如步步生莲一般,越走越高。
  公人俯低身子用棍尽量取平,堪堪到第四棍时,水火棍已带起一蓬血肉,此后每一棍下去。必然是血花四溅,肉沫横飞,随着用棍越来越多,那胡兰达早已叫的声嘶力竭,偏偏这几人却能用棍将他身上的每一分潜力逼出,用以出类似野兽般嘶哑地嚎叫。
  一棍一棍,将至二十棍时,唐离见到的已不仅是血花。还有被水火棍剥离带起地皮肉,至此,在这四个精选公人的全力施为下,原本普通的杖刑已演变为承天门前赤1uo裸的虐杀。
  胡兰达的喉咙早已破裂,此时声声都是自心底逼出的吼叫,沙哑的声音在承天门楼处四处回荡。那些奉命观刑地部寺官员平日养尊处优。此时见到这一幕,脸色早已变的煞白,因有监察御史来回巡视,欲避无路的他们也只能眼睁睁目睹这血腥至极的场面,其中更有许多官员随着水火棍的起落,脸上的肉也抖颤个不停,牙缝间也出嘶嘶的倒吸气之声。
  眼光看着胡兰达受刑,唐离的心思却飘到了更远处,“这才是李林甫地手段!”。
  将胡兰达放到今天处置自然绝非偶然,正是在这个地方。十余天前唐离血迹斑斑的走过皇城各部寺衙门。虽然无人敢于公开议论,但背后对他这位宰相爱婿的嘲笑必不可免。今天,在他养伤痊愈重新上衙的时刻上演这一幕,当朝辅的心思已是不言而自明。
  更深了一层想,这既是李林甫为自己女婿重新上衙准备的最好欢迎仪式,而令百官观刑,显然也是辅大人借以立威地最佳手段。
  当日裴耀卿在政争中失利罢相,李林甫更进一步控制言路,其时有补阙杜进上书言事,被其贬为下邦令。也正是在这一次,再次确立自己不可撼动地位的辅大人对朝臣有一番极为精辟的言论:“君等独不见立仗马(作为仪仗的马)乎,终日无声而饫三品刍豆,一鸣则黜之矣。”
  数年之后,正是这两本弹劾唐离的奏章使李林甫意识到也许有人已经不愿意再做“杖马”,而他则需要借胡兰达的血肉唤起朝中百官旧时的记忆。
  堪堪在事涉王忠嗣的早朝过后,在唐离重新回衙视事之时,承天门前上演的这一幕虐杀着实意味深远。
  声声沙哑的惨叫在承天门前回荡不休,此时不仅是观刑地文武官员,便是往日嘈杂地皇城各部也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无数双躲在窗棱门后地眼睛看看受刑的胡兰达后,随即转到了那个负手而立、一身青布常服的七品太乐臣身上。
  “二十三、二十四……”,正当唐离数到“二十六”时,一块带血的皮肉随着扬起的水火棍“啪”的一声跌落在他脚前。
  唐离面带厌恶之色退后一步,却撞在了另外一人身上,扭头看去时却是牙疼般正吸着嘴的杨芋钊。
  “你不在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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