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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想,他脑中倒是能自觉联想出,她躺在床上闭眼安睡的模样了。
萧弋放下剪刀:“朕知晓了,嬷嬷下去歇着罢。”
“是。”
刘嬷嬷低下头,心说,日后还须得多关注燕喜堂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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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那日去了永安宫,之后几日,燕喜堂的宫人们都小心呵护着杨幺儿,生怕她再吃了苦。
幸而后头太后似乎也忘了她,没再传她去永安宫。
只是平静的日子虽然来了,宫人们又忧虑旁的事了。
春纱难以启齿地道:“怎么、怎么不再见皇上传召了……”
小全子做了个“嘘”的手势:“你我说说也就罢了,可不能让别人听见了咱们的议论。”
春纱点点头,但神色却更为忧虑了,她压低了声音,道:“难不成,那日皇上传召,只是因太后有令,所以这才请了姑娘去?如今太后不管了,皇上也就冷落了姑娘了……”
“不至于,刘嬷嬷亲自将姑娘送回来的,后头还万分叮嘱我们要小心伺候姑娘。姑娘在皇上心里……兴许多少,多少是有点地位的吧。”
正说话间,便听见外间宫女道:“刘嬷嬷好。”
刘嬷嬷又来了?
春纱与小全子对视一眼,二人皆是兴奋得很,自以为是有好事来了。
春纱迎出去,躬身道:“嬷嬷。”
“我来瞧瞧姑娘。”
原来只是来瞧一瞧啊。春纱心下失望,但也还是面上欢欣地将人迎进去了:“嬷嬷请。”
待跨进门内,刘嬷嬷便见着了杨幺儿。
杨幺儿又有了新的玩具,她坐在椅子上,用手指去描桌案边上雕刻的花纹,慢吞吞的,像是能描个天荒地老似的。
之前在养心殿时,那是因为膝盖伤了,才不下地。
刘嬷嬷皱了皱眉,问春纱:“姑娘就这样坐着,别的事也不做么?”
春纱黯然地摇摇头:“姑娘喜欢这样玩儿,有时候一坐便是一整天。”
刘嬷嬷眉头皱得更紧:“这样可不成。”
春纱欲言又止。
小全子见状,在一旁道:“先前姑娘住进燕喜堂的时候,秦嬷嬷吩咐了奴婢们,要看着姑娘,不能让她四下乱走。”
刘嬷嬷沉默片刻:“我知晓了。”
说罢,她就转身走了。
留下春纱和小全子面面相觑,也不知这话说出口,是会招来好事,还是会招来坏事。
杨幺儿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她有些懒怠地趴在桌上,感觉到了无趣。
她不自觉地舔了舔唇。
还想喝甜水呀。
甜水真好喝。
刘嬷嬷出了燕喜堂,便径直回了养心殿。
萧弋坐在座上,正拉着手中的弓,似乎想瞧瞧,这张弓最大能撑到什么地步,连手指被弦线勒出痕迹了也全然不顾。
“取箭来。”
赵公公忙递上箭矢。
只见对面竖了根木桩,约有七八丈远。
萧弋就那么信手一搭弓,再信手一放箭,尖锐的箭羽便穿透了那根木桩,卡在中间,进不得退不得。
太无趣了。
萧弋丢开弓箭。
“那几个老狐狸还没动静?”他问。
“安阳侯夫人今儿进宫了。”赵公公答道。
“那看来是按捺不住了。”
“谁也不想背这个骂名。”赵公公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文人,要清高之名的。”
刘嬷嬷此时端着水盆上前,供萧弋净手。
萧弋扫了她一眼,道:“去燕喜堂了?”
刘嬷嬷点头:“老奴放心不下,想着今日再去瞧瞧,若是无事,便可放心了。”
“嬷嬷神色是有事了?”
“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今日去时,瞧见杨姑娘呆呆坐在椅子上,也不玩别的,也不到处走走。老奴想着莫要将她憋坏了。她身边伺候的宫女才说,原是秦嬷嬷吩咐的,让宫人们看着她,不让她四下走。”
“的确不是大事,让她在养心殿前后走动就是,每回都得带上宫人。”
“是。”
萧弋顿了顿,道:“以后这等小事,你自行拿捏即可,不必再报于朕。”
“是。”刘嬷嬷大方应下了。她从皇上出生,便在身边伺候,自然担得起这样的活儿。
永安宫内。
太后砸了手边的茶盏。
“休要再说!”她冷声道:“此女不过乡野村妇,又粗鄙蠢笨,如何能举行封后大典?难道要让我皇家成为天下人的笑柄吗?哀家为皇帝身体考量,这才让李天吉去接了人进宫,又将人送到了养心殿!如此,已是哀家宽宏了!”
“娘娘……”
太后冷睨着她,道:“封后大典,她也配?”
她当年为妃嫔时,都未能坐上皇后的位置,行封后大典呢。
这么一个傻儿,还想越过她去?
什么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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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义子
第九章
安阳侯夫人弯腰躬身,不卑不亢地道:“娘娘,这话并非是臣妇说来劝娘娘的。”
“你这是何意?”太后眯起眼,冷声质问。
“娘娘,这是满朝勋贵们的意思。”
“可笑!”太后轻嗤出声,“皇家的事,何时轮到他们来管了?哀家才是皇帝名正言顺的母亲!皇帝封后不封后,该是哀家说了算!”
她好不容易从淑妃坐到今日的位置,掌得后宫大权,还未从中享受尽情,又哪里肯让旁人来分权?
尽管她心中知晓,满朝勋贵文武干涉皇帝后宫的事,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从前惠帝便是如此,今儿听了这个的话,纳了位贵人,明儿听了那个的话,纳了位昭仪……
那时她也只是个妃嫔,自然没有话语权。
可如今她都是太后了!
又岂有尽听他们之理?
安阳侯夫人垂下头,低声道:“娘娘,今日是勋贵们,明日便是朝中文武了。”
“哀家岂会怕了他们?”
“太后娘娘,您得为您的娘家考虑。”
一句话,太后便泄了火气。
她面有不甘,抬手抚了抚歪了的钗环,冷声道:“就算如此,那也是他们亲自来同哀家说。安阳侯夫人,你回去吧。”
说罢,太后皱了皱眉,那眉间的皱纹几乎能夹死一只蚊子。
她原以为这安阳侯夫人是个聪明的,原来却是个说话不中听的!既如此,那还让她进宫来陪着说什么话?赶紧滚了,免得瞧了心烦。
安阳侯夫人也不生气,起身便告退,带着丫鬟款款行出了永安宫。
只是她前脚刚出去,后脚便有宫女进门来,躬身道:“娘娘,越王殿下前来向娘娘请安。”
太后面上火气刹那消失无踪,反倒多了几分柔色。
她轻嗤道:“他还知道来向本宫请安?让他进来吧。”
“是。”
先帝在时,当时的淑妃也就是如今的太后正得宠,却始终诞不下皇子。偌大皇宫,竟只有萧弋一位皇子。惠帝见血脉凋敝,心下也焦灼不已。之后便请了一位声名赫赫的道士到宫中。
那道士说,萧弋生下来体弱多病,因而体内阴寒之气颇重,于是他让惠帝过继一个孩子,认作皇子,让这个孩子为皇宫带来阳气,冲走阴寒气,自然便可子嗣丰盈。
于是惠帝便挑选了藩王之子,萧正廷,认作皇子。
萧正廷便也称先帝为父皇,淑妃为母妃。
只是皇子是认了,但到惠帝死时,他都再无血脉诞生。
而惠帝去后,萧正廷便也得封越王,照样出入皇宫,隔三差五来向太后请安。
比较起皇上与太后的关系,萧正廷与太后倒如一对亲母子。
宫女引着越王跨进门来。
便见一个穿着紫色衣袍,头戴玉冠,身形高大的英俊男子,大步走了进来。
人还未至,他便先拱手拜了拜,口中道:“儿臣见过母后。”
男子走到近前,抬起头来,便见生得英眉挺鼻,一双桃花眼,流露出点点真切之情。
永安宫中的宫女们瞧见他的模样,都悄悄红了脸。
越王比皇上更年长,身形也更康健。越王又常出入永安宫,宫女们常常在旁边瞧着,自然免不了心动。
“免礼,起身吧。”太后嘴上虽然是如此说,但面上却不见一丝温和之色,她道:“这些日子越王殿下在忙什么?倒是将哀家抛到脑后去了。”
“儿臣哪里敢,儿臣也想着为母后分忧,因而前些日子,便跟着一并去寻那岷泽县的女子去了……只是叫李大人先了一步。儿臣帮不上母后的忙,这才无奈而返。谁成想回到宫中,还遭母后如此斥责。”
太后面上这才有了丝笑意:“这趟浑水,左右也轮不到你去趟。”
“知道母后心疼儿臣。”萧正廷又拜了拜。
“罢了,不说此事。”太后敛起笑容,正色道:“你可知如今京中是个什么情景?今日安阳侯夫人进宫来,竟然劝哀家松口,早日为皇帝和那个傻儿,举行封后大典!”
“傻儿?”萧正廷却是被这两个字勾走了心思。
太后露出厌烦的表情,道:“不错,李天吉从岷泽县带回来的那个女子,是个傻子。”
萧正廷点了下头,正色道:“儿臣也有听说京中传闻……”
“他们都说什么了?”太后迫不及待地问道。
她身在深宫,纵使手中握权,到底及不到前堂去。前头是个什么情景,她便只能靠萧正廷来获知。
萧正廷满身的钱权地位,都是她一手给的,自然,比较起旁人,她也更为信任萧正廷。
“儿臣便不学给母后听了。”萧正廷摊手一笑,随即却是肃色道:“不过儿臣也想劝母后,早日为皇上举行封后大典。”
太后如今听见“封后大典”四字,便觉得气血上涌。
她厉声斥道:“你莫不是疯了?竟也来劝哀家?那是个什么女人?那是个傻子!一个傻子行了大典,叫哀家如何自处?”
萧正廷无奈地道:“母后重的是面子,可如今真正重要的是权利。”
“那就更不能举行了。”太后道,“一旦举行,他便有了亲政的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