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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昚冷哼一声。
陈伸吓了一跳,慌不迭辩解,“臣没有这个意思。”
赵昚挥挥手,“此事还需多方调查,不宜妄下定论,传朕旨意,李凤梧锁足梧桐公社,调禁军看护,非朕旨意不得离开,非朕旨意任何人不得进入梧桐公社。”
陈伸急了,“官家,此事罪证确凿……”
一旁的谢盛堂不知道是不是嗓子不好,咳嗽了一声,陈伸猛然醒悟,慌忙收声。
赵昚看了一眼谢盛堂,却并没有怪罪于他。
又道:“朕会派皇城司负责调查此事,如此,诸位卿家请回吧。”说到这里,却看了一眼李凤梧,眼里的意思是你留一下。
陈伸大是不甘心,程大昌却释然了一下。
不过有人却很不识趣,“官家,此事应移交刑部为妥。”按照常理来说,皇城司一般不负责审案的呀……
赵昚哦了一声,反问道:“苟司业是认为皇城司办不了这事?”
这件事还真不能信任刑部或者临安府。
皇城司就是南宋的特工组织,职责与明朝锦衣卫相近,但在历史上却没那么知名,所造成的祸害也远远不如,主要是皇城司只负责侦察,一般不管具体的案子,从而不能侵害有关司法机关。它逮捕的人犯,一般都要移送临安府处理,自己没有审判权和监狱,这样枉法的可能性就要小得多了。
皇城司比起刑部来更受皇帝信任,苟悦提出移交刑部,着实让赵昚不爽。
苟悦被挤兑,只能无言以对。
自己总不能真说皇城司不如刑部吧,那样的话就得罪了皇城使那两位大佬,如此会让龙大渊、曾觌对自己大为不爽。
宋朝的皇城司是以知阁门事、带御器械兼管。
这恰好是龙大渊、曾觌两人的职责,苟悦深知,这两人可不是善茬,又是官家最为信任的人之一,从官家还是太子时就一直为官家办事,深得恩宠。
而皇城司职责就有负责侦察官员的活动的一项,从王亲国戚以至诸司仓库,都有固定的人负责监视,比如,太宗时,怀疑京郊粮仓官吏作弊,就派皇城司人化装潜入侦察,果然有贪污情事。
如果龙大渊和曾觌对自己怨恨在心,到时候自己就要吃不了兜着走。
当所有人都离开后,李凤梧等待着赵昚询问。
赵昚却没有理他,而是先处理政务,一旁的谢盛堂也不敢说话,刚才咳嗽提醒陈伸自己已经越职,官家没责备自己不代表他心里不介意。
不过谢盛堂就算知道官家会介意,也还是会咳嗽提醒一下陈伸。
谢盛堂当然不是为了陈伸,而是觉得陈伸要是继续纠缠下去,必然会让大官恼怒,怒伤肝,谢盛堂作为最忠心的宦官,首要出发点都是为赵昚着想。
赵昚也明白这点,所以才会没做声,如果连这都要责备谢盛堂,那自己还能有心腹?
处理了诸多积务,天色已晚,赵昚抬头看向谢盛堂,问道:“皇城司的人来了么?”
谢盛堂回道:“大官,龙大渊和曾觌两人在殿外等候多时了。”
赵昚挥手,宣他们二人进殿。
等龙大渊和曾觌进殿行礼之后,赵昚却并没急于交代,而是才看向李凤梧。
李凤梧腿都站麻了,实在不明白咱们的中兴之主将自己留下有什么用意,你要锁足于我那便付诸行动啊,把我晾这干嘛。
赵昚忽然道:“有什么感想?”
李凤梧想了一下,才由衷的道:“人心险恶,感觉自己智商不够用。”
赵昚哈哈笑了笑,却看不出什么情绪,“这才什么程度就让承事郎觉得人心险恶,自觉力有不逮,若以后真要到了士大夫一层,整日勾心斗角,岂非要天天找我哭诉。”
李凤梧心中一喜,赵昚这话很有意思啊。
一旁揣摩圣心极有本事的龙大渊和曾觌心里也嘀咕开了,官家这话意有所指,遮莫是在提醒我等,龙大渊和曾觌掌握皇城司,当然知晓今日发生了什么事情。(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四章有人想摘相
赵昚此举真的是在提醒龙大渊和曾觌。
赵昚没有全信李凤梧的话,但也不代表一点都不信,赵昚心中清楚,像李凤梧这样的年轻人,就算再如何沉稳,但终究年少气盛。
太学事件很难说是李凤梧干的,但陈伸那个伤倒真可能是李凤梧干的。
就算如此,赵昚也明白,这种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李凤梧真被逼到那个地步,陈伸必然要负大半责任,因此很可能是李凤梧被人坑了。
至于谁坑李凤梧,赵昚估摸着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除了自己那两个儿子,大概只能是汤思退有这嫌疑了,当然,如今还得加上张杓,或者柳相正也有可能。
但张杓有柳相正还没这个资本能支动从三品的国子监祭酒。
赵昚也不明白,为什么张杓会和李凤梧唱对手戏。
一个是二十来岁就官至刑部侍郎的天之骄子,一个是十七岁便俨然要成为朝堂栋梁的大宋雏凤,又是亲戚,本是张族宗门极尽荣耀之事,却怎的会有敌视之举,这当中究竟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
不管怎么说,赵昚还是很想重用李凤梧的。
出使金国一事,这小子办得着实漂亮。
是以赵昚才会将李凤梧锁足在梧桐公社,非他的旨意任何人不得进出,这何尝不是一种保护,避免咱们的大宋雏凤和面涅将军狄青一般遭遇不测。
赵昚清楚,李凤梧身边没有那个恶仆李巨鹿后,愭儿和惇儿府上随便找两个人都能将这承事郎捏死,因此才不会将此事移交刑部。
龙大渊和曾觌毕竟是自己真正能信得过的人。
然而就在第二日的大朝会上,大庆殿却炸锅了。
满堂文武,竟有一半以上的官员出来弹劾李凤梧,有些是那些文臣,更如感同身受一般,群情叫嚣着要治李凤梧一个不义之罪。
反倒是赵惇和赵愭以及汤思退没有任何表示。
当然,他们不说话赵昚就不会认为这事和他们没关系,反倒是庆王赵恺也出来参了李凤梧一本,说此子在太学之中着实有辱斯文,应当落除学籍,让其闭门思过,醒悟其错之前不能参加春闱。
赵昚对此心里打了个咯噔。
恺儿这话其实是在帮助李凤梧,俨然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处罚,其实这何尝不是自己的想法?恺儿深知朕心啊!
而附议的则有西府的两位大佬,陈俊卿和蒋芾。
对这种处罚,其他弹劾李凤梧的文臣们当然不同意,大家眼睛都明亮着呢,感情你庆王殿下要拉拢李凤梧,那可不能如你的意。
赵昚也是干脆,直言一句,此事全权交由皇城司,如今宋金和谈正在关头,此事再议,将一众人打发了。
原本有资格和官家唱对手戏的东府三省,不知道是不是得到了汤相公的授意,竟然全部赞同官家的决议。
在官家和三省的强势弹压下,朝堂之上的议论声看似热闹,实则上没有形成任何有效的作用,李凤梧依然锁足在家,等待皇城司调查。
建康,一骑高头大马冲入城内。
李巨鹿到了建康,没有先回李府,径直奔往都督府,去见枢相张浚。
因跟着李凤梧混了脸熟,都督府的门子侍卫早就认识这个大黑炭头,很是爽快的禀报了枢相张浚,其时张浚正在阅读公文。
听闻得侄孙身边的那个恶仆求见,张浚很是吃惊。
李凤梧不是在临安太学求学,准备参加来年的春闱么,这李巨鹿作为他身边的护卫,怎么会突然回到建康,心里猛然警惕,难道自己看重的这个侄孙在临安遇见了什么无法解决的事情,需要自己出马?
事情急迫到需要自己这个枢相出马,显然不会是小事。
张浚不敢怠慢,将公文放到一旁,在签押房一侧的静室里接见了李巨鹿。
李巨鹿见到张浚,立即行礼急声道:“张枢相,请救救我家小官人。”
张浚一看李巨鹿心急火燎的样子,心中便隐然明白,看来自己这侄孙真遇见过不去的坎了,不过以他的聪明才智,又有官家看重,还有什么事情能让他无助到要李巨鹿专程跑到建康来求助自己?
临安的赵恺难道帮不了他?
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张枢相,如今又已拜相,张浚沉稳的道:“且莫要心慌,发生了什么事情,细细说来与我听听。”
如果说张浚先前对李凤梧还有点不信任,到了今天,张浚已相信,这侄孙必然是大宋的肱骨之臣,尤其是眼光,简直毒辣得让自己都自叹弗如。
先前的隆兴北伐,这小子几乎全部判断正确,后来自己再度拜相,也被这小子说中,这段时间自己守备两淮,和建康知府陆游没少打交道,也和府学文宣王庙教授曹崇聊过几次。
听闻得曹崇说过,当初周必大被官家召至临安时,侄孙李凤梧去送行周必大,就说过周必大会参加馆试,官至起居郎、监察御史。
这些先见都成为了现实,周必大到了临安,竟然真的参加馆试又官职起居郎,如今更是成了中枢重臣中书舍人。
侄孙李凤梧,俨然有先知之明。
听得李巨鹿将太学事件详细诉说了一遍,张浚倒吸了一口冷气,良久才叹道:“巨鹿啊,你害惨了你家小官人。”
李巨鹿目光黯然,旋即目光坚毅的抬头看着张浚,“洒家也知晓,但枢相放心,就算是死,我也不会让小官人背上这等罪名,只是我也想明白了,就算我去自首,小官人还是要被牵连,且那些人不会老实的将罪名栽在我身上,他们一定会说是小官人打伤的陈伸那恶贼。”
张浚点头,这李巨鹿倒是忠心,也不笨,倒是明白的很,“没错,你自首也是白费力气,反倒是将自己陷入绝境。”
李巨鹿再次行礼,“请枢相救救小官人。”
张浚叹了口气,许久没有说话,内心深处却有些痛苦,听得李巨鹿说过一句,似乎自己那个儿子张杓也对李凤梧不甚关照。
甚至还在朝会上附议弹劾李凤梧。
这逆子究竟在想什么!
张浚不说话,李巨鹿也不敢催问。
时间静静的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张浚才悠悠叹了口气,问道:“你从临安出发时,临安府有没有人前来捉拿于你和李凤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