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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手好看的女人。
这也便罢了,大概是被自己吓出来的后遗症。
但赵惇现在总给人一种神经质的感觉。
夜里睡觉,也总是莫名其妙的大吼大叫,你去唤醒他后,他反而一脸茫然的反问我干什么了。
这种事情却不敢告诉外人。
如今谁都知道,赵惇不知道为何,忽然就没了入主东宫的可能。
如果再告诉大家,恭安郡王可能是神经质了,这不是让人看笑话?
李凤娘不怕一般人看笑话。
甚至也没想过以此打亲情牌让赵惇留在临安。
她是害怕那张刻薄得很讨厌的嘴笑话自己,那个很是讨厌却又总是不经意间闯进自己梦里然后放浪一番的男人笑话自己。
宁愿死,也不要看见他笑话自己。
明日便要和赵惇一起离开临安,前往父亲李道的辖境荆湖南路。
吃过晚膳后,李凤娘早早的安置了赵惇,等他喝了汤药后睡下,李凤娘唤来李承祖,悄然出了恭安郡王府。
没有宵禁的夜色下的临安,很是繁华。
但没有人知道,那个披着披风戴着纱巾的身后跟着个高大个护卫的少妇小娘子,就是当今恭安郡王的嫡妃。
一路走过北瓦子,越过众安桥,来到梧桐公社外面。
远远的看见高楼听雪楼。
李凤娘和李承祖来到听雪楼后的巷子里。
这条巷子并不属于梧桐公社,很是偏僻,这个时候也没有人经过。
李承祖有些纠结,“王妃,要不还是回了吧?”
李凤娘冷哼了一声。
李承祖不说话了,心里叹道,这是何必呢……你和他之间,就非得见一面么,或者说,你就这么想再看他一眼么。
李承祖成为李凤娘的心腹后,已然猜到了一些事。
在李承祖的助力下,李凤娘来到了听雪楼畔副楼的二层楼顶上,轻轻并膝,长裙迤逦拖在琉璃瓦面上,恰好可以看见听雪楼三楼的情况。
三楼书房的窗户开着。
有两个年轻人相对而坐,品茶叙事。
李凤娘苦笑,原来他也和李凤梧有勾搭,韩侂胄啊,还真是为难了你小子。
和李凤梧对坐的,正是当今兵部侍郎韩侂锵。
李凤娘呆呆的看着那个嘴唇很刻薄的人儿。
想起了很多。
夜风拂过楼面,吹起了李凤娘一头秀发,青色长裙在夜风中飞舞,一如一朵盛世绽放后即将凋零的青莲。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忧伤,泛散开来。
天边升起了一弯弦月。
繁星点缀的星空里,不时有流星划过天际,一切都如此美好。
听雪院里,传来叽叽喳喳的女子声。
却更增添了凄凉。
李凤娘微微侧首看去,发现一女子如自己一般,梳了少妇髻,坐在院子里撑着下颔望着星空,和房子里传来的热闹的叽叽喳喳的女眷声格格不入。
一头长发,如瀑流一般劈落在地。
那么美,那么美……
她就是文浅墨啊。
果然呢,是个很美很美的女子,美得让人心醉。
李凤娘幽幽的在心里叹了口气。
真好。
原来平淡的生活这么幸福。
真不好。
原来自己很讨厌这个很美的女子。
因为看见她,自己心里很酸,酸的让人难以忍受,很想就这么跳下去,如剁掉影子的手那般,将这个很美的女子的那一头瀑流的黑色秀发剪掉。
是的,我讨厌你这一头秀发。
李凤娘不想再看她。
回过首,却发现书房里的两个人正在行礼,之后韩侂锵开门,离开了听雪楼。
李凤梧来到窗户畔,望向院子里,看着那个正在看星空的人儿。
那张刻薄的嘴唇抿了起来。
然后……
笑了。
笑得那么温柔,那么深情,那么温暖,又那么的满足……
原来他笑起来这么好看。
李凤娘有些痴怨。
似乎也受到了感染,咧了咧嘴,也忍不住笑了。
笑得那么心酸,那么忧伤,那么凄凉,又那么的不甘……
我在这里看你,你在那里看她。
院子里的文浅墨,对离开的韩侂锵和韩侂胄行礼后,偶然扭头,看见了听雪楼副楼上端坐的那个青色裙衣飞舞的人儿。
吃了一惊。
待仔细看清楚,看见那复杂的笑容,便愣了一下,顺着目光,看见她正在痴痴的望着听雪楼的自家官人,越发不解了。
她是谁?
虽然只知道她在笑,看不清容颜,但应该是个很美很美的人儿。
她为什么要在那里,用那种神情看着自家官人?
文浅墨忽然觉得忧伤凄凉。
不是自己忧伤凄凉,而是感觉到屋顶上那个人儿笑容里的忧伤凄凉。
为什么……
文浅墨没有作声。
你在屋顶看他,而我却在院里看你。
只是安静的看着她,心里有很多疑问。
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她应该是个很可怜的人儿。
李凤娘并不知道文浅墨发现了自己,只是痴怨的看着李凤梧。
李凤梧也并不知道李凤娘在看自己,只是幸福的看着以为在看星空的文浅墨。
临安夜色里,李凤娘忘了人间,忘了岁月……
盛世繁华下,人生却多无奈。
没有谁对谁错。
第四百七十章赵汝愚之死
不知道过了多久。
李凤梧回到了书房坐下,耶律弥勒走进房里,为他磨墨。
李凤娘心里叹了口气,转身,顺着瓦面飞檐,在李承祖的助力下,离开了听雪楼副楼的楼顶,回到了恭安郡王府。
恭安郡王赵惇依然在熟睡。
李凤娘愣愣的坐在梳妆台前,许久许久。
忽然间泪流满面。
有些故事,讲不完那就算了罢,有些心情在岁月中早已经不辨真假,如今只剩下荒草丛生的心里,再也没有了少女时代的鲜花。
好在我曾经拥有过那些青春梦里花。
听雪院里,直到屋顶上那个奇怪的人儿消失,文浅墨也没有作声。
只是默默的看着那里。
仿佛那个奇怪的女人还在那里。
不知道为何,文浅墨觉得,一定是自家官人做了对不起的她的事情,结果却是她一个人独自承受痛苦,但是她是谁呢?
直到此刻,一直在案中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的李巨鹿才走到文浅墨的身边。
轻轻的道:“想知道她是谁吗?”
黑塔一般的李巨鹿,也有细腻的一面。
他早就发现了李凤娘和李承祖,却一直没有惊动。
只是在暗中提防。
毕竟李凤娘太反常了,不像是要对小官人不利的样子。
文浅墨犹豫了下,“你认识?”
李巨鹿苦笑,“她啊,她叫李凤娘,和小官人的名字一字之差。”顿了下,依然很轻的说道:“或许你知道这个名字,或许你不知道,但你应该知道她另外的身份,恭安郡王嫡妃,定国夫人,一个原本是要成为太子妃甚至是皇后的女人。”
文浅墨愕然。
疑惑的看着李巨鹿。
李巨鹿两手一摊,“别看我,我知道的事情确实多,但没有小官人的话,我都不能说。”
文浅墨沉默了,没有追问。
官人和她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
……
李凤梧没想到,恭安郡王赵惇还没离京,兵部侍郎韩侂锵竟然来主动拜访自己。
当然,引路人是韩侂胄。
而且谈的事情竟然和自己想的如出一辙。
韩侂锵也在担心恭安郡王赵惇去到荆湖南路后会兴兵造反。
不得不说,这位兵部侍郎不是个池中物,竟然也能看到这一点,于是和他推诚置腹的谈了一番,却发现两人对这件事情都没有任何办法。
恭安郡王已经被贬,总不能再上奏官家,把恭安郡王贬到其他地方去吧。
这样一来,官家反而会怀疑自己的用心。
今后赵惇出了任何事,上奏的人都脱不了嫌疑。
所以这件事,只能被动的准备。
好在韩侂胄是兵部侍郎,手上有一些权柄,两人细谈之后,有了一些比较概括的防范措施——聊胜于无,如果到时候赵惇真的在李道和林宗棠支持下造反,这些措施基本上没什么鸟用。
毕竟江南西路和广南东路基本上没有什么兵力。
毕竟光化军可以扼守襄阳等地的要害,阻止四川那边的兵力勤王。
两人都只能暗暗祈祷,赵惇不会这般破罐子破摔。
只是李凤梧没有告诉韩侂锵的是,自己并不担心恭王赵惇,这个神经质怕是没这个胆气,自己担心的是大宋母老虎李凤娘。
女人一旦疯起来,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若是李凤娘怂恿赵惇,在说服了李道和林宗棠,再有李睿执掌的天逐军,造反真有可能——如果能够快速碾压江南西路的防御进入江南东路拿下临安。
那样的话,赵惇必然登基为帝。
而李凤梧,也将成为黑暗中真正的皇帝。
李凤娘,一个有着吕武风采的女子,这个大宋母老虎,绝对是个可怕的女人。
而那一天的李家,将是和赵惇共治天下的大宋第一世家。
这就是个很强大的理由,只要李凤娘提出,李道很可能拒绝不了这种诱惑。
只是这一切,都只能是猜想。
而且只能在心里想,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官家。
所以李凤梧干脆不再去多想。
先筹谋将赵恺洗白上岸的事情——这个关键还是在赵汝愚身上。
自从赵惇被贬,赵汝愚虽然还躲在临安赵惇的房产里,但已是惶惶不可终日。
背叛了赵恺的赵汝愚明白,如今赵恺将为储君,自己怎样都不可能有好下场,可他偏生没有任何办法,赵汝愚不是柳子承。
赵惇虽然被贬,但柳子承毕竟是中书舍人,更是成为了士大夫。
就算赵惇成为储君,一时半刻也拿柳子承没办法。
但他赵汝愚,虽然是乾道三年的状元,也在中枢任职,但并不是士大夫,背叛了赵恺,能有什么好下场?
所以赵汝愚是彻底懵逼。
而一直盯着赵汝愚的李凤梧也知道,赵汝愚现在是砧板上的鱼肉。
赵惇要离开临安,自顾不暇,那顾得上他这个无足轻重的人。
所以李凤梧开始筹谋。
等耶律弥勒磨好墨,李凤梧拿起一张宣纸,围绕着赵汝愚和赵恺,作了一张关系图,然后一步一步勾勒,最终确定了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