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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门从衣袋里取出一张地图摊在桌面,说明他的“作战”计划。十分钟后,大门再度毫不客气地打量赞助者的表情,然后呼出一口气转移话题。
“让我先确认一件事,我们现在正处于孤立状态,与外界的通讯与交通完全断绝,这全是由于野狼和暴风雪的缘故,虽然还不清楚那群生物是否真的是野狼,但可以确定的是,这群野狼中有一个领导者,只要把这个领导者解决掉,乌合之众立刻解散,一切随即摆平。”
“听起来很简单。”
“总经理,其实做起来也很简单,你在内指挥,我在外打拼,大家分工合作。”
伸彦正要展开一场舌战,但康行适时投下一个休止符。
“好,事情交给你去办,如果我满意你的结果,就给你一个保全公司。”
“你能以人格保证吗?”
“我保证。”
“好,那就不用白纸黑字。”
大门向伸彦斜看一眼,只见伸彦无动于衷的表情与沉默,他明白要改变叔父的决心,简直比登天还难。
Ⅳ
乌拉尔休闲都市管理阶层所做的任何决策,决不会告知游客,游客们仍然聚集在大厅,他们盘踞在大厅四周,内心的不安则因为电话与电视的故障而持续扩大。
白根有希子一见到相马邦生,便推着父亲的轮椅迎面点头致意,邦生回礼后随即表示:“现在这里简直是一团糟,真伤脑筋。”有希子听了只是微微一笑。
“事情很快就会结束,再烦恼也是多余的。”
声音是从有希子的父亲口中发出来的,邦生原以为他在睡觉,听到这段话吓得两眼发直。老人半睁着双眼看着邦生道。
“我是白根尚人,你好。”
“啊,久仰久仰,我是相马。”
邦生急忙回应,心里还在担心刚刚的用字遣句有没有不当之处的时候,有希子的父亲再次闭上眼睛,邦生在迟疑了片刻后,才低声询问有希子:
“听说令尊是东西外文史学家,那他这次也是来这里演讲的吗?”
“是的,家父是受邀前来演讲,有什么问题吗?”
有希子白皙清丽的面庞泛起一道困惑的表情,令邦生的背脊升起一股小小的寒颤。他认为有希子是个美丽、聪明、讨人喜欢的女孩,但不知怎么的,内心却感觉到一个莫名的阴影。
邦生想起叶月对有希子的敌意,但现在的叶月由于一连串的紧张,正枕着父亲的膝盖躺在沙发上熟睡,要是身边有个强而有力的保护者,连邦生也想痛快地呼呼大睡。可惜的是,他在陌生的地方总会绷起神经,就算要他躺下也无法安稳入眠。他再度悄声向长发的少女问道:
“令尊是不是知道什么内情呢?”
邦生有意无意地压低音量,他对于有希子与他父亲并没有敌意与厌恶感,却按捺不住满腔的疑问。
有希子看着邦生却迟迟不回答,在小作家眼中她似乎有口难言,因此,他立刻修改了刚刚的说法。
“或者说,你知道什么秘密吗?”
邦生原本探向前的身子突然停止动作,因为叶月的头差点就由他的膝盖滚下去。有希子看着他连忙撑住女儿的样子,白皙的面孔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相马先生,你真是个好爸爸。”
“哪里哪里,大男人粗手粗脚的,我刚刚的问题……”
“相马先生,你对令千金有什么期望呢?”
有希子完全不让邦生掌控话题的主导权。
“没什么特别的期望,只要她健康快乐我就心满意足了。”
窗外只见夜神乘着邪恶的翅膀遮盖了天际,野狼的攻击虽然暂停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再进行规模更大的侵袭。
“相马先生,如果有人想对令千金不利,我想你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对方吧?”
“那当然。”
如果有人要加害叶月,邦生绝对不会放过对方。哪怕是主张废除死刑的人搬出人道主义等论调,对他来说都是耳边风,因为他不报仇誓不为人。听完邦生简短的话,有希子低声问:
“原来相马先生你也赞同复仇这种行为?”
“就我目前的心态而言,我还没有足够的自信能克制复仇心,即使是发生在别人身上,我也不会对他唱高调。”
“复仇……”
有希子的话题与用语显得有点凌乱,看来,她的内心充满迷惘。
“相马先生,如果这个复仇的行动,将危及许多无辜的人,请问你……”
“有希子!”
白根尚人的声音虽不高亢也缺乏力度,却重重鞭打着有希子的嘴唇,让她顿时转为沉默。来不及想好答案的邦生正准备开口,却被白根尚人抢得先机。
“待人处事以不干涉他人家事为限,打扰你了,我们走吧,有希子。”
平淡的语气充满了不可抗拒的威严,有希子行完礼便推着父亲的轮椅,踩着优雅的步伐离去。原本还期待着她也许会转过头来,结果,只见她笔直的背影逐渐远去,消失在装饰墙的另一头。
邦生感觉到膝盖突然变轻,接着看见叶月揉着双眼坐了起来。
“爸爸……”
“你继续睡,没关系。有什么事我再喊你。”
“没关系,我不想睡了。”
叶月甩甩头,心想刚才的怪梦还是不要说出来,免得爸爸操心。也许是白天看了奇怪恐怖的情景,才会在梦境反映出这个印象吧。何况选在这个时候小睡,正是梦魇最活跃的时刻,也难怪会做那种怪梦,叶月如此解释。
刚才,叶月一个人伫立在梦中,梦境的上半部是黑色、下半部是白色。她呼喊着父亲,却得不到回应。于是叶月明白自己只是在做梦,如果在现实里,爸爸一定会飞奔而来。突然,一道苍白的细光滑破阴暗天空的一角,穿进雪地里。叶月发现自己带着手套,于是她弯下身子,开始挖掘白雪,突然间指尖似乎碰触到某个物体,她谨慎地把雪拨开,只见一个银白色的物体上仿佛有结冻已久的好几层厚冰。那是一张闭着双眼的狼脸,正当叶月战战兢兢地打算伸手去摸,野狼冷不防地睁开眼睛,一道黄光朝着她直射而来。
就在此时,叶月被睡眠国度驱逐出境。
“爸爸,我有没有尖叫?”
“没有,你是不是做梦了?”
父亲关切地看着叶月,突然间,一阵凄厉的喊叫声传来。接着是玻璃碎裂,还有物体摔落的巨响,一连串的惊叫让潜在于邦生内心的恐惧与威胁感迅速浮现。
总攻击开始了。
第七章 头绪渐露
Ⅰ
一涌而入的狼群形成一道黑褐色的浊流,瞬间淹没了整个大厅,狼群的数量虽远少于人类,但它们却以惊人的速度攻占众人眼睛可及的各个角落。
“大家快避难、快避难……”
年轻的吉崎巡警拼命大喊,他一边保护跌在地上的老妇人,一边拔起手枪。接着才发现在这混乱的人群中根本不能开枪,所以就呆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现在的问题是,到底要逃到哪里去呢?“楼上!”有人喊道,群众便互相推挤地杀到通往四楼的楼梯间,只见狼群在他们身后追赶袭击。
有个女子被野狼抓落楼梯,有个老绅士一只手护着老妻,另一只手挥动着拐杖。所幸在这休闲都市里几乎没有小孩,因此听不见小孩的叫喊。老人与中年女性的惨叫声在大厅各处响起,掩盖了指挥与抵抗的声音,在这乱象中,根本没有人会注意到东堂伸彦的去向。
几乎有一分钟的时间,相马邦生与叶月父女仿佛置身在惨剧的台风眼中,但真空的胶膜无声地破裂,一道黑褐色的影子挡在他们眼前。比叶月还要巨大的“狼”,直盯着这对即将成为牺牲者的一男一女。
“叶月,快躲起来!”
邦生一边命令女儿,一边立刻脱下上衣包住左臂,另一只手则抓着壁炉的火钩子。但野狼无视于人类贫弱的抵抗能力,它一声不发地立刻扑上前,以利齿逼近邦生的咽喉。邦生以包着上衣的左臂奋力保护咽喉,他挥动着手臂,想将野狼摔到地板,但野狼仍朝天张着血盆大口。
灼热感立刻在左臂绷开,狼牙在邦生的左臂深深地划出一道伤口,野狼的体重虽然使邦生站不稳脚步,但逃过咽喉一击的他立刻转守为攻,手上的火钩子直直地挥向能让野狼动弹不得的头部。
然而,火钩子落了个空,野狼吐着细长的舌头,仿佛在嘲笑着邦生的徒劳无功,随即摆好架势,准备继续进攻。
突然间,有个人影奋力跑到野狼面前。这个人便是叶月,她一看到父亲的手冒出鲜血,顿时就失去理性。她像是一只由十字弓射出的箭般地从沙发冲出来。
“不准伤害爸爸!”
叶月张开双臂,挡在受伤的父亲与野狼之间,不知道吃惊的是人类还是野狼。
“不、不准伤害爸爸!你要是敢乱来,我就要你好看!”
她张开双手,双眼炯炯有神地瞪视野狼。四周的破坏声似乎逐渐从叶月的耳中消失,而野狼黄玉色的瞳孔有如聚光灯般慢慢扩大,直照着叶月。
“叶月,快让开!”
“不要动!爸爸,不要动!”
叶月一动也不动地喊着,要是闭上眼睛就输了!要是避开野狼的视线,那她跟爸爸都会有危险!叶月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但她毫无理由地坚信这一点。她站在原地,将有生以来的精力凝聚成一点,正当邦生打算挡在叶月面前时,野狼竟轻轻转过身,象一个没有体重的人飘出现场。顿时黑褐色的入侵者也象退潮般迅速撤离。荒凉与沉默在分秒中扩散,最后笼罩了整个大厅。
这次的攻击结束了,所费时间并不长。
“本来应该是爸爸保护叶月才对,想不到却被叶月保护了。”
父亲带着苦笑的脸、感谢与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