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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眼看剑-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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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也是个豪客,咱们今日开怀畅饮,不醉不归。如何?”

陆振衣笑道:“老朽年轻时确是个嗜酒如命的,只怕当今朝廷中没几个能有老夫这般酒量。既然王爷美意本当奉陪,但今日太后召见,老臣不敢抗命,还请王爷恕罪。老朽这便告退了。”

嵬名昧勒也不强留,笑道:“本王权且记下这三百杯,来日定要与老相国同醉一场。”

陆振衣唯唯称诺,与儿子告辞出了王府。嵬名昧勒望着远去的陆家父子,双手指节捏的脆响,忿然道:“必杀这老匹夫方消今日之恨。”

陆振衣乘着轿沿街走了一柱香功夫,忽然跺脚命轿夫停轿,陆行义忙跃下马来,为父亲掌帘。陆振衣对陆行义摆了摆手,道:“快快行你的事去吧。”

陆振衣望着父亲皓眉霜发,想要说什么,却又忍住了,转身欲离开。陆振衣看在眼里,微微一笑,道:“义儿,你莫非为太子之事而不快么?”

陆行义忙转回身,低眉答道:“儿子不敢。但儿子深受先皇知遇之恩,太子对我也恩礼有加,如今太子回朝便被发往贺兰山,儿子恨不得以身相代。方才……”他偷偷看了看父亲见没有不悦之色才接着道,“方才见了镇西王,父亲正该为太子求情,若父亲也不为太子设谋,我看朝廷中便没有人敢为太子说话了。”

陆振衣叹了口气,道:“你为臣子的这份心是可取的,但时、势不同,谋便应相机而设,若固守一途便是迂腐之人了。方才在镇西王府老夫虽迫王爷就范,但杀机已现,我为大夏朝披肝沥胆,只恐会因此落得个家破人亡,子孙辈怕也不可得脱此难。”

陆行义慨然道:“既然父亲都不惜生死,儿子又怎敢顾惜七尺之躯,便是孙辈也决没有贪生怕死之徒。”

陆振衣听了大是快慰,却摇了摇头,道:“不是这等说。大凡人、事都有个度,若过了度必然生反,所以自古以来君子守中庸之道。僻如唐朝太宗宰相魏征,今人只道他生性率直,断不肯苟且,其实魏徵是深识其中滋味的。细观《旧唐书》,其中不乏明证。如《列传第二十一》中道帝大笑曰:‘人言魏徵举动疏慢,我但觉妩媚,适为此耳。’徵拜谢曰:‘陛下导之使言,臣所以敢谏,若陛下不受臣谏,岂敢数犯龙鳞?’这话便是阿谀之辞了。在王府中咱们虽迫得镇西王发下这誓,镇西王必恼恨至极,若再相逼,只恐咱们父子的人头便留在府中了。这项上人头事小,白白送了性命这誓书的事也做不成,岂不是无益之事?”

听了父亲这番话,陆行义心服口服,道:“多谢父亲教诲,孩儿记下了。”

陆振衣含笑望着陆行义,眼中俱是慈爱,沉声道:“我看镇西王虽然入毂,但此人雄心壮志,身边又不乏机谋之士,怕不多时便要反悔。如今你快去按先前布署行事,莫再延俄,再晚些恐怕坏了大事。”说着自袖中取出那张誓书,交与陆行义。

陆行义小心翼翼的接了誓书,拜别父亲跨上马如飞离去。陆振衣望着陆行义的背影,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旁边家人见陆行义去得远了,走过来向陆振衣道:“老爷,三爷去得远了,请老爷上轿吧。”

陆振衣摆摆手,道:“不急,再等等。”家人不知道要等什么,却也不敢多问,只得侍立在一旁。

不多时青石街道上响起急骤的马蹄声,蹄声由远及近,片刻间一匹骏马行至跟前,镇西王府的管家纵身下马,抢上前向陆振衣施礼道:“陆老相公,我家王爷请老相公回转有事相商。”

正文 第十三章 成仁

陆振衣道:“不知是何事还要有劳胡总管亲自跑一趟?”

胡总管脸上堆笑,道:“王爷只差小的来请老相公,却并未吩咐何事。老相公去了自然知晓。”

陆振衣道:“老夫正有紧要事不能尊命,还请胡总管上复王爷。”胡总管脸上发急,刚要说话,陆振衣摆了摆手,“总管回去只说老夫已命犬子晓谕京畿黎庶王爷忠君爱国之心,王爷必不会怪罪。”

胡总管还要说些什么,青石街道上再次想起马蹄声。这一次却并非一人一骑,蹄声嘈杂,听来至少在上百骑。胡总管诧异的回首望去,只见一队马兵急驰而来,为首的一员将官是自己素识的参将罗末尔。罗末尔来到跟前并不下马,只伸出右手在空中一举,身后的马兵立时齐齐勒住缰绳,马上兵丁左手持缰,右手按剑,双目前视,仿如一个模子刻出的泥人,而那些战马也都凝立了不嘶不咬。胡总管心中大是佩服罗末尔带兵之道,陆振衣看着这一队骑兵也不由暗自点头。罗末尔在马上向陆振衣插手施礼,朗声道:“末将罗末尔,请老相国恕末将甲胄在身不能大礼参拜。”

陆振衣微微颔首,道:“原来是罗将军,老夫已闲置在家,早已并非宰执,罗将军不必客套。”

罗末尔道:“末将奉镇西王之命来请相国到王府一聚。”

陆振衣望了胡总管一眼,淡淡一笑,道:“没想到王爷对老夫如此看重,还请罗将军跑一趟,看来老夫若是不去王爷还要派人到家里去请喽?”

“王爷怕末将不能遇到老相国,已派参将吴渊前去相国府中相请。”罗末尔面无表情的道。

陆振衣虽早有准备,但听了这个消息,心中也不由一震,盘算着此时陆行义四处宣示誓书的消息应该已经传到镇西王府中了,面上闪过一阵诡秘的笑。罗末尔不知陆振衣心中念头,只道他不肯就范,扬声道:“请老相国即时回轿。”

他身后的军丁立时掣剑在手,高声呼道:“请老相国即时回轿。”

话音刚落,只听远处一人大声呼道:“罗将军,王爷有令,不得放肆。”话音声中,一骑如飞而来,到近前马未及停住,马上之人已飘身落地。

陆振衣看那人时面孔十分陌生,胡总管却失声叫道:“孔先生!”

罗末尔也认出了此人正是镇西王府的清客孔仲文,平日里镇西王以师友之礼相待,对此人极是看重的,不知他此时前来有什么要紧的事。孔仲文先向胡总管与罗末尔点了点头,这才向陆振衣深施一礼,道:“王爷想陆老相公是有春秋的人了,轿马劳顿,有个差池不是说笑的,所以特命在下赶来传示王爷本意。王爷请老相国回转不过为些诗词歌赋不打紧的东西,改日得空再候教亦可。”罗末尔与胡总管听了面面相觑,不知镇西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们却知道镇西王对这位孔先生言听计从,既是他说了,自然不会有错的了。

陆振衣凝神望着孔仲文,含笑点着头。孔仲文神态不卑不亢,垂手站在当地,也不说话,任由陆振衣打量。片刻,陆振衣颔首笑道:“好,好。老朽这一把老骨头还多亏王爷惦记着。就请诸位回复王爷,就说老朽今日还有事在身,不能到王府恭聆垂训,容改日,改日定当到王府受教。”

孔仲文听了也点头微笑道:“在下一定把老相国的意思转达王爷,这就告辞了。”说罢又深施一礼,转过身向胡总管与罗将军望了一眼,跳上马打马而去。

罗末尔在马上抱拳道:“方才多有冒犯,请相国恕罪。末将告辞了。”说罢带了手下军丁拨马而回。胡总管见势也施了礼,转身走了。

陆振衣此时方长长舒了口气,搓了搓手,才发现手心中全是冷汗。蹒跚着脚步转回身,向管家低声吩咐道:“直奔太子府。”

陆振衣的轿子在太子府停下来的时候,立时有几个军兵围了过来,为首的打量了一下轿子,见没有护卫军兵,只道是寻常百姓,大声喝道:“这里是太子府,也是你们能来的地方?再不离开,让你们尝尝军爷的鞭子。”

管家见他无礼,心中大怒,喝道:“也不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轿中坐的是谁?叫你们管事的过来,耽误了事有你们受的。”

这人何尝受过这等喝斥,登时挽起袖管,自旁边人手中接过皮鞭骂道:“好个不知好歹的狗奴才,看看老子不扒了你的皮。”恰好李先儿巡视过来,见守门的军丁都围在前面,又有人大声呼喝,忙长身向前望去,见府门前停着一顶小轿,心中疑惑,正要上前问个仔细,忽见轿门一掀,一个颤巍巍的苍眉老者自轿中踱了出来。他不禁大吃了惊,心想:他怎么来了。忙大步走上前来,分开众人来到那头目面前,反手一记响亮的耳光,怒道:“我平日里怎么教训你们来着?我刚转个身就敢撒野。”

那头目见是李先儿,立时威风扫地,捂着肿胀的脸颊连声称是。李先儿也不去管他,面上带笑,向陆振衣施礼道:“原来是老相国来了,我部下行事粗鲁,惊了老相国的驾,罪该万死,回头一定重重责罚他们。”

陆振衣眯了眼睛看了半晌,方恍然道:“原来是先儿,我道声音这么熟悉。啧啧,一晃都这么大了。令尊还好吧?”

李先儿垂手站立,神色有些黯然:“多承相国惦记,家父……已经作古了。”

“作古?”陆振衣的神色颇有些意外,“这才几年的功夫?我与令尊同朝为官四十余载,满朝文武中老夫最是敬佩令尊为人,他为人刚正不阿,疾恶如仇,事主唯知尽忠,事亲唯知尽孝,事友唯知尽义,难得,难得。”他这几句话似信口拈来,又似有感而发,眼光有意无意间扫过李先儿。

这几句话落耳,李先儿脸上立时感到阵阵发热,也不知这老头对自己的事知道多少,也不便发作,只得强装着笑脸道:“不知老相国是偶经此地还是有事见教?”

“偶经,偶经。”陆振衣顺口答应着,又像突然想起来什么,“我听说太子爷回府了,不知消息确实不确实?”

李先儿心想新皇帝已经登基了,哪里还有什么太子?这老头搬出先朝的典故分明是不承认新皇,又自思连镇西王也要让着此老三分,自己身份卑微,怎敢顶撞。一边道:“不错,只是不知现在在不在府中,我着人去通禀一声。”一边寻思着赶快知会镇西王。

陆振衣忙摆手道:“不妨事,老夫也没什么要紧事,不过随意看看,也不必惊动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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