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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欲动手摊开,打算进屋的海柔想到什么似的,又回身补充:“噢,对了,稼轩,我在楼下等你。”
孟稼轩止住动作,一脸震惊,“你刚才是叫我?”
海柔回望他,“你改名了吗?”
“没有。”
“那就是啰,呆瓜,”她笑骂道,临去前还不忘提醒:“快点看,我等你。”
“等等,海柔!”他急叫,但海柔已进屋,他立刻转身往楼下冲。
当海柔悠悠闲闲地晃下楼来,孟稼轩已经像火烧屁股似的在她家门口等她。
“哇,你比我还心急……”
“别开玩笑!”孟稼轩慌乱地叫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又失去记忆了吗?”
海柔白他一眼,当她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三餐兼消夜地在失忆吗?“你真的很不给面子……为什么每次我说爱你,你就把我当失忆的白痴看待?这样很污辱人你知不知道?”或者是他太有自知之明,认为会爱上他的人不是蠢蛋就是傻瓜?
“爱……爱我?”他张口结舌,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咦?你没看吗?”她望向他手中紧紧握住、并未拆开的纸飞机。
孟稼轩循着她的目光看去,惊疑不定地摊开它,这回,不是“倒欠起事”,娟秀的字迹清楚呈现眼前,敲痛他震撼的心房——是“爱情宣言”!
稼轩:
莫忘海边的誓言,我愿与你情牵今生。
许诺过的话语,我没忘,它始终深镂心间,
强烈得不容许我忽视,如今,我只想再一次坚定
地告诉你——我爱你!
海柔
短短几行字,震得孟稼轩回不了神。
“喂,傻啦?”海柔小手在他眼前挥呀挥的。
“你……你……”他有些茫然地看着她,“你确定你够正常?”
“比你正常一点点。”
“那……那为什么……”他思绪一团乱,有点不知所云。
“拜托你别结巴好不好?”海柔好笑地道。
他不断吸气再吸气,“你是哪根筋搭错线?我记得今天不是愚人节。”
“孟稼轩!”海柔大叫,“为什么你就是不相信我?以前是,现在也是,以前我失忆,你说我神志不清,说我以后会后悔,要我找回过往记忆再来告诉你;好呀,现在我恢复记忆了,你又当白痴一样地看我!我告诉你,这辈子我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清醒过。”海柔懊恼极了,一气之下,她不管三七二十一,故伎重施地对着被骂傻了的他大叫:“我再说一次,孟、稼、轩,我、爱、你!今、生、只、爱、你!”
吼声之响,存心震破他的耳膜,霎时,飞禽逃走兽散,窝在屋檐穷极无聊的小麻雀被震得跌了个四脚朝天,就连隔壁打算睡个美容觉的贵宾狗小姐都吓得狂叫抗议起来,场面直可用“飞沙走石”、“惊天动地”来形容。
而始作俑者仍无视自己造成的震撼效果,更无视好几名探出头来的左邻右舍及震呆了的孟稼轩,踮起了脚尖迎面就给他一个火辣辣的拥吻。
“海……”千思万绪打成了死结,在无法思考的情况下,他只知道依从灵魂深处的渴望,以最深的缠绵、狂热,激切地吻住她。紧紧交缠的唇舌,似要将对方纳入灵魂之中、融入骨血之内,再也难分彼此……
“我爱你,天晓得我有多爱你……”模糊的激情告白,来自刻骨的心灵呐喊。
“我知道、我知道!”海柔深切地回道,更加诚挚地回吻他。
他们紧紧拥着彼此、吻着彼此,谁也不舍再放开——
哗!好激情!
探出门来的三颗头颅看得目瞪口呆。
“喂,亲够本了吧?”专门杀风景的,不消说,自是婉柔。
缠绵忘我的两人回过神来,倏地分开,孟稼轩俊容微窘,海柔更是由头羞红到脚,再也没勇气抬头见人,尤其在四面八方传来欢笑声之后。
“对嘛,拖拖拉拉这么多年,小两口早就该配成对了。”
“看吧,我就赌他们一定会在一起,打小就形影不离不说,光看稼轩疼海柔的那个劲儿,我就知道了。”邻居甲说得眉飞色舞,简直将自己捧成了赛诸葛,发表完高论还不忘朝对面喊:“那个老陈啊,会钱减半喔!”
对面的陈伯伯喃喃咕哝:“没事谈什么恋爱,害我少收一半的会钱。”
两个当事人面面相觑,错愕不已。
“喂,刘妈妈,枉费我们多年邻居,我平时又这么敬爱你,你居然拿我当赌注?!”海柔不满地叫道。
“这……嘿……”刘妈妈心虚地傻笑以对。
孟稼轩拉回视线,低首轻道:“我们恐怕让人在背后讨论了好些年都还不知道。”
海柔噘着嘴,“我才不想让人看免费的好戏。”
“颇有同感。”于是,孟稼轩果决地拉海柔进屋——当然是他家啦!他可没忽略海柔家里还有三盏与爱迪生的发明有同样功效的人类存在。
“喂,海柔,‘保留’点啊!”婉柔不忘在后头叫着。
“放心,我不是大野狼。”孟稼轩闷闷地丢回一句。
他形象有这么差吗?居然担心他会“吃了”海柔。
关上门后,他回身望向海柔,“好了,现在你该详详细细地告诉我,你恢复记忆了对不对?”
“早就恢复啦,当时你在场。”她刻意地扭曲他的意思。
“莫海柔!少给我搓汤圆、装迷糊。”
“好啦,”她嘟着小嘴,“刚刚才完全想起来,然后就迫不及待地想让你知道。”
“你不是没半点印象?怎么会突然想起来?”他担忧地上下打量海柔,怕这个小迷糊东跌西撞,这会儿不晓得又伤到哪里。
看穿了他的想法,海柔轻笑出声,“哎呀,安啦,我好得很。二姐说,如果我真的在乎,就不会容许自己一直遗忘下去,我是凭着对你的在乎找回一切,只为了向你证明,我从来没有停止过爱你。”
“相信吗?有个女孩居然迷糊到爱了人家好些年都还不知不觉,直到她大姐说,人家并不欠你什么,今天就算他想停止曾经无悔的付出,你也没立场去怨人家什么,是你一再地伤害了他。那时,她才发觉早在无形之中,她对那位总是默默守候她的男人付出的感情已无法衡量,不管有没有记忆,那段感情始终深植心灵深处等她发觉,于是,她再也无法容忍将他自生命中抽离,因为他与生命同等重要,但是——他会不会埋怨她老是令他伤心呢?”她抬起波光潋滟的星眸望住他。
“傻瓜,我就爱那个迷糊的女孩,就算她再伤我几次,我仍无怨无悔。。他展臂揽她入怀,低抑喑哑的嗓音道出了无尽深情与感动。
* * *
客厅中,海柔万般为难地吞着口水,低下头不敢看对面的何晋平。
第一次也许好开口,但是一再这么做的话,耍人家的嫌疑就很大了,而这个男人——唉!被同一个女人甩两次算不算命苦?
“晋平,我……你知道的,我……”糟糕,连口水也欺负她,怎么口干舌燥,想吞都没口水可吞。
“你又想再次告诉我,你爱的人是稼轩吗?”何晋平善解人意地代她起了个头。
海柔愕然以对,“你、你、你……”
“我怎么知道?”他露出苦笑,“应该说,我早就猜到事情会是这样,只不过我一直自欺欺人,私心地宁愿抱持些希望,不肯承认这个事实罢了。”
连何晋平都早看出来了,她这个当事人居然后知后觉,永远是最后一个发现的。唉!惭愧、惭愧,她恐怕要找一天来面壁思过了,反省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蠢。
“我真的很抱歉,我的懵懂盲目恐怕曾伤害不少人,例如你和稼轩。如今,我认清了自己感情的真正归属,稼轩是我惟一深爱的男人,我不会再辜负他,对你,我除了抱歉还是抱歉。”
“我懂。”何晋平笑得好苦涩,有了心理准备,这一天的到来反倒没有预期中的痛苦。
当初,孟稼轩也是默默咬牙承受着这样的苦楚,没有任何怨言,他能一再为深爱的海柔做到这一点,为什么自己就不能坦然接受呢?他自认对她的爱并不比孟稼轩少,在这场起起伏伏的情感追逐中,孟稼轩多了那么一份幸运,早十二年认识海柔,也多付出了十二年的感情,没有人比他更有资格得到海柔的心,自己实在不该怨什么,海柔本来就是他的。
用这个角度来想,他便释然许多。
“我真的很抱歉。”除了歉疚地一再重复这句话,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有什么好抱歉的,你从不曾对我许诺什么,不是吗?”何晋平释怀一笑。
“你……”海柔也笑了,“谢谢你,我们——还是朋友吧?”
“当然啰。”何晋平突然露出贼贼的笑容,“你没忘记自己还欠我一个吻吧?”
“啊?”她讶异地瞪大眼。
何晋平回她好无辜的一眼,“你自己答应的,我可没逼你。”
她好笑地摇了摇头,“好吧,亲爱的朋友,请接受我的友谊之吻。”她微踮起脚尖,揽着何晋平的颈项,于他颊边印上轻轻柔柔地一吻。
偏偏,有人就选在这个时候开门进来,海柔本是随眼一瞥,然后便怔住了,赶忙推开何晋平,整个人吓得结巴。
“稼……稼轩……你什么……时候……”完了,她在心底悲惨地呻吟,这画面太容易引起他人的误会,何况她与何晋平的关系太过敏感,如果孟稼轩没听到他们的对话,那……那……十条长江都不够她跳。
何晋平耸耸肩,一脸“不关我事喔”的表情,很没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