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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受读者喜爱的100篇情感文章-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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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毕业论文的选题是《人与自然的和谐与矛盾》,这种选题如果仅靠从图书馆查
资料来完成,想不脱离实际是不可能的。我决定暑假去鄂北山区,于小童的家乡,
一方面为我的选题寻找真实素材,另一方面,看望于小童,也或者是检视她的家
是否与她说的一致。
公共汽车停在一个小镇上,不再向前行驶,前面是崇山峻岭。而这里,离于小童
的家还有40 里。出租车司机一听去于小童家的地方,全摇头,说跑一趟赚的钱
都不够修车———路太难走了。最后好说歹说,才有一个司机肯去,条件是我加
一半的价。
近黄昏,到了于小童所居住的山坳。于小童的家比她说的几乎还要穷。破旧的泥
草屋,屋内空空如也,只有一台很小的黑白电视,上面贴着某地捐助字样。全家
四口人,只有她和她妈妈是身体健全的人。过度的劳累在她妈妈脸上碾出重重的
痕迹,是沧桑,看见我的刹那,沧桑的脸上对我展露的,却是我在城市从未见过
的最纯粹笑容。
得知我的身份后,他们简直把我当恩人一样接待。想到我对他们的怀疑,我曾经


的气愤,我隐隐脸红。

第二日早晨,闻见扑鼻的香味。他们把唯一的一只鸡杀了。于小童妈妈说:“这
鸡,整日叫,吵死人,一直都要杀的。”可我记得,于小童以前曾与我说,家里
的日用品,都是靠鸡生的蛋卖钱换来的。他们的一只鸡相当于我们的一份兼职,
为了招待偶施小惠的一个人,牺牲掉财源,不知我们谁会做到?

我打了个喷嚏,她妈妈把她最好的衣服找出来给我披上。嘱我多吃菜,说我这么
瘦,如果在这儿吃不饱饿得更瘦,回去我妈妈该心疼了。我使劲忍住,没让眼泪
掉下来,我没告诉他们,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他们各自建立新的家庭,
各自有了新的孩子。我上高中后就独立生活了,偶尔例行公事地去看他们,他们
对我像对客人,生疏而客气。我从未想到,会在陌生的家庭,得到最真挚的温暖。
他们也给我善良淳朴的最好诠释,让我明白“好人好梦”这个道理。

而我却曾一度轻视他们,认为他们试图不劳而获,骗取别人的同情和金钱。看到
他们所处的环境后,我知我错了。这里,最好的建筑是半山的希望小学。政府给
孩子们免学费,还是有很多人念不起。交通不便,土地有限,物产稀薄,是这里
孩子读书的宿敌。

家里穷,读不起书,不是孩子的错,如果我们有能力帮,却不帮,是我们的错。

我告别于小童一家时,怎么都找不到于小童。我看看表,说不等她了。我刚要走,
一个小孩跑来告诉:“于小童挂在半山的树枝上了。” 

我们急匆匆跟那个孩子跑到那个山上,离山顶很近的陡坡上长着几棵果树,零星
地结着几个野果子,于小童挂在中间的一棵树枝上。她恐惧地大喊大叫,树枝被
她压得摇晃着。虽然这不是悬崖,可也非常陡峭,摔下去后果不敢想象。大家的
脸都吓白了,她爸爸让她妈妈赶紧找绳子和喊人。

来了很多人帮忙。大家把绳子的一端绑在石头上,另一端抛下去,一个攀山好手
顺着绳子滑到于小童身边,把她托到绳子上,小童被拉了上来。

我气坏了,觉得这孩子看起来像个小大人,却这样不懂事。我问她:“你说,为
这几个野果子让父母为你担惊受怕、让大家为你兴师动众,你不觉得惭愧吗?”
于小童受惊地看我一眼,从兜里拿出野果子递过来:“姐姐,我摘野果子是给你
坐车的时候吃。”我顿时说不出话来。半晌,轻轻牵起于小童的手,摘下我的腕
表,戴在她的手腕上。我知道她半夜时,偷偷抚摸我放在枕边的这块卡通表。

虽然于小童和她的父母极力拒绝,我还是坚持要资助于小童的学业,到高中,甚
至大学。

列车奔驰,我的手似乎还留有于小童的余温,很暖,很柔,很细致。我感觉到血
液里增加着新的成份,温暖,爱,帮助。当我们的手牵在一起的刹那,这些成份
在我们之间绵延不断地传递,传递,再传递。


天使最近不在家

我来这里,不外是为了钱。
很远很远,就能闻见医院的味道,干净、冷淡而刺鼻。福尔马林,我想,防腐—
—但不会腐烂的,大概也就不再是生命。
报纸在手里捏了几个小时,再摊开来字迹模糊,而我掌心墨黑。广告在报纸上。
“诚招护工,经验不限,最好为男性。”简到不能再简,联系人的名字,三个字
里面,却有两个字是我熟悉的。我终于打电话过去:“我二十二,快大学毕业。
对,最近没什么事。每天下午到晚上?可以。” 
医院走廊很暗和静,我跟在中年人后面,渐渐身上凉起来了,这还是春天。中年
人还不及推门,病房的门已经“嗵”一声摔开,挤出一张妇人紫涨的脸,劈头就
说:“我不干了!我护理过这么多病人,没见过这样的……”
“滚!”咆哮声像海啸般从门里拍出来,我们三个人都震一震。“不干就走,哪来
那么多废话。”那呵叱,真是令出如山不可收。妇人咽下很多话,走了。走了就
像没来过,医院还是这么空空静静。
我以为中年人会带我进去,但他只是一侧身:“爸,这是新来的护工小……”他
看过我的身份证和学生证,却没记住我的名字。我说:“叫我小晨。”“小晨。”他
示意我进去,悄声道,“这就是许老先生。”他的职责到此为止,他不越病房一步。
一个人,是怎么混得让周围的人、身边的人都腻味他?
我知道许老先生82 岁了,只剩最后三个月了,这两个数字我都没概念。听他喝
骂的声音中气十足,我便以为他会像那些钙片广告里的老人,有乳胶塑出来的皱
纹。但我看见他,大吃一惊。他很瘦很干枯,脸上有些错综的刀痕,啊不,是皱
纹深如刀切;头发很稀疏地剩在头顶上,萎白;手臂长长地在被子外,丝瓜藤一
样瘦。他的身体像蜘蛛,眼睛也有毒蜘蛛的冷。我无端害怕起来,想逃。
但我来这里,无非为了钱。
我试探地说:“许老先生,”声音被颤抖弄得古怪而细。“你……”
“没礼貌。”他喝一声,“说‘您’!” 
我马上改口“您”。不不,我不是不尊重,只是我们这一代,常常不认识不会用
这个“您”……欲辩已忘言,我更加想不起要说什么了。
他正眼也不看我。“叫医生来。”护士眉毛也不抬。“什么事?”我又被他骂过来:
“让你叫就叫,你管什么事。”护士冷冷的:“等一会儿。”我再回去挨骂。“人呢?”
我再去护士休息室尴尬地催……在走廊上傻乎乎来去,偶一回头,许老先生在看
我,只怕已经看了很久,狡黠而嘲笑。我情不自禁握紧拳头:他欺负人。我不干
了。
但,他忽然要上厕所。下了地才发现他这么高,摇摇欲坠,我赶紧扶住他。这单
人病房不是不豪华的,卫生间却依旧寒森森,马桶是蹲式,为卫生的缘故吧。他
撑住墙,呼一口气,指挥我搬过一个中间有洞的木椅,手拂在上面,凉飕飕。他
双手搭在我臂上,一用力,正待坐下,我脱口而出:“等一下。” 
床单毛巾大概都行,但我还架着他,脱不了身。我吃力地褪下一只外套袖子,艰
难地转个身——还紧抓他不放,脱下外套。把外套缠在木椅上,盖满所有冰凉木
质,又细细地将衣角在椅腿上缚紧,使它不至于垂落。我托着他缓缓坐下,替他
脱下里里外外多层裤子。
一低头看见他的眼神。他坐着我站着,因此是大瞪、微惊而沉默的仰视,一瞬即
逝。我想他不会介意这一刹的温暖,都说他天生冷血,而老人的感官更不敏感。


晚上十点我才到家,妈立刻下厨帮我炒花饭,无论我怎么抱怨睡前吃东西会长胖
的。妈瞪我:“男孩子怕什么胖。”香喷喷端出来给我,得意地说:“我买了蟹膏
搁进去,香吧。”笑吟吟。
妈听我说去给人家当护工,只说:“学学吃苦也好。”妈不怕吃苦,她太明白一失
足便是两个人的坠毁。她护着我,一次次惊险地在城市的隙里立住脚。
她不是温顺的小女人。大约就是为此,爸的家人先是不接纳她,然后是不原谅她
——而爸毅然出走,失业,与她一起捱苦日子。我四岁那年,爸死了,妈的生命
便永远覆了一层薄灰。有人说去求求他们,到底是小晨的爷爷奶奶叔叔伯伯,妈
笑吟吟:“他们不想认,我还不稀罕我儿子有这种亲戚呢。” 
炒饭一凉,有点腥,我忽然觉悟我心底那点想头的龌龊。我到底想干吗?我不应
该再去护理他了。
第二天天气微阴,我经过家乐福,想或许买一包绿箭,然而我买了一个小熊维尼
的马熊圈,抱着。它与木椅不配套,也混得过去了。
许老先生没说什么。发工资的时候——说好了一周一结——有人问我:“你买的
东西有发票吗?”我说没有,我说很便宜,我说真的很便宜,他们还是多给了我
一百块。
我天天去医院,慢慢学会分辨他是真的不舒服还是找碴,他骂伙食的时候我就不
做声——何谓无蛋白饮食,无鱼无肉无牛奶无鸡蛋无豆制品。谁能不骂?他当然
不是吃素的。无欲则刚,一旦有了欲望,哪怕只是想要一个鸡蛋而不得,都是苦
的。
陪他去做检查,有些很痛苦。做肠道造影时要不断翻身,让造影液在肠道里均匀
分布。“左边翻一次……好,很好……再右边翻两次……”医生很耐心。我扶着
他翻,手底下能感到他想自己来,这意识强烈到压倒一切,一点点令他脱离老与
病,但肉体上,他做不到。他想拒绝我的扶持,却不得不依赖,他全身都紧张,
我也因为紧张和吃力,浑身大汗。四十多次身翻下来,一个多钟头。
一天我去得早,阳光和暖,带点初夏的金黄意味。他睡午觉,我在他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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