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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你不喜欢吃盐茶蛋吗？我只有这个了。”见我迟迟没有接，他尴尬地抓了抓脑袋，手慢慢缩回去。
“不，我很喜欢吃。”我淡淡地说，伸手去接那个盐茶蛋。
“噢，你等下。”听到我的回答，风清扬喜出望外地拿起蛋在墙上敲了敲，剥开上面一半壳递给我。
“这样好拿。”他温柔地冲我笑笑。
我接过来轻轻咬了一口，熟悉的味道涌上来，低着头眼睛望着地面，一边吃一边幽幽地说：“我小时候，家里条件不是很好……看见别人家的小孩天天都有好吃的零嘴……总是很羡慕，就哭着缠爸爸给我买零食，爸爸没有多余的钱给我买……就把家里剩的几个鸡蛋都给我做了茶叶蛋，那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零食了……”
我的声音很轻很慢，不知道是在对他说，还是在独自回忆自己的从前。风清扬静静地看着我，我在他的注视下哽咽着吞下整颗蛋。之后，我们谁也没有再说什么，就这样静静地坐在地上。
微风拂过，窗外有一片黄叶飘过，晃晃悠悠地落在我们之间。我拾起那片落叶对着窗外射进来的阳光看，右手尾指尖的朱砂痣显得格外耀眼。
“你知道叶子为什么会发黄吗？”风清扬突然兴致勃勃地对我说。
“不知道。”
“那是因为吃了蛋黄。”
噗嗤一声，我笑了起来，越笑越开，笑得眼睛都弯了。
“林慧，你笑起来真好看。”风清扬痴痴地看着我，跟着我傻笑。
“你吃午饭了吗？”我问他。
“没有……”
“你把蛋给我吃了你自己吃什么？”
“这个……我没想过。”他迷茫地看着我。
“傻瓜。”我指着他又笑。“我们偷偷溜出去吃，你敢不敢？”
“你还要吃？”他有些惊讶地说。
“你就给了我一个盐茶蛋，我怎么吃得饱。”我郁闷地看了他一眼，站起身来，抖了抖身上的尘土。
“那你跟我走，我知道学校外面有家炸酱面很好吃。”他毫不犹豫地站起来。
“恩。”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轻轻推开储藏室的门向外看了看，很好，因为是午饭时间，走廊上空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可以走了。”风清扬探出头张望了半天，拉起我的手冲出去。
“林慧姐？是林慧姐吗？”背后突然传来一阵轻柔的询问。
风清扬没理会那声音，拉着我头也不回的跑，我却停在原地，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
我并不害怕范流银发现后会怎样对我，我担心的是风清扬，范流银不会放过他的。
所以我不能跑，即使是跑也跑不掉。
七
“真的是你！林慧姐！”那个声音绕到我面前，我定睛一看，是个面善的女孩子，长得甚是甜美可爱。
“我不认识你。”我冷漠地看着她说。
“你不记得我了？我是赵敏琳啊！”女孩很失望地睁大眼睛看着我，目光里满是期望。
“我说过了我不认识你，如果你是想向范流银报告邀功就尽管去，要是没事就不要挡路。”我更冷地看着她，这种冰冷的眼神我早就练得炉火纯青了。
“林慧姐你误会了，我怎么会害你，你不记得了吗？一年前你救过我！”她显得很激动，眼底却没有恶意。
一年前……
我浑身一僵，怔在那里，一年前的事像放电影一样出现在我面前……
恍惚间，我又看到了校园里那个秋意凉凉的人工湖，湖边密密麻麻围满了人，人群簇拥着一个冷傲而高贵的少年，就像包围着地球的大气层。
一个娇小的女孩站在人群中不停地向少年道歉。
银少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少年身边有人恶意地抬起脚将女孩踢倒在地上，女孩没有站稳，一个趔趄跌进了身后碧波荡漾的的人工湖。
救命……救命啊……我不会游泳……
女孩挣扎着拼命地大叫，娇小的身影在巨大的人工湖里浮浮沉沉。
没有人敢上前去救她，惋惜，嘲笑，幸灾乐祸的声音不绝于耳。
好可怜啊，长得挺漂亮的，再不救她会淹死吧……
谁叫她这么倒霉得罪了银少呢，要救你去救啊……
我才不去，又不是不想活了……
活该，她自己不长眼呗……
慢慢的，女孩的呼声越来越微弱。
我看见，本来已经准备离开的我慢慢地拨开人群走进去，跳进了十月冰凉的湖水。
我费力地将女孩拖上岸，她苍白地躺在地上，吐了几口清水缓缓地醒来。
那个从头到尾一直在冷眼旁观的少年终于面无表情地看过来，锐利的眼神紧锁着我，只一个眼神，人群里立即传来此起彼伏的叫嚣。
死丫头，你算什么东西啊，没有银少爷的命令你居然敢多管闲事……
银少爷，让我们帮你好好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少年面无表情的抬手，嘈杂的人群马上变得安静。
你叫什么名字？他用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问我。
银少爷，我认识她！她就是那个全校第一名林慧，县城里考进来的穷乡巴佬！人群里有人讨好地说。
哈哈哈哈哈……
嘲笑、鄙夷的声音荡漾开来。
我忽略掉那些笑声，迎着清冷的秋风不卑不亢的站在那里，一字一顿地对人群说道。
今天你们没有一个人敢救她，以后，当这个人同样这么对你们的时候，你们以为还会有人敢来救你们吗！
说完我冷冷地扬起头看了看刚刚还在嘲笑我的人，他们都沉默地低着头。
少年锐利的眼神射向我，完美的薄唇扯出一个佼有兴致的微笑。
有意思……你要不要跟我打个赌？
赌什么？我无畏地抬起头看着他。
赌……他阴狠地看了我一眼，又说：
我现在把你扔下去，有没有一个人敢来救你。
果然是个被惯坏的少爷，我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
如果我赢了会怎样？我云淡风清地问他。
如果你赢了……你和她就可以安全的离开这里，不过……你要是输了……就得永远留在下面！怎么样？你要赌吗？
少年的眼神在瞬间冷凝，不可一世的口吻仿佛在宣告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
八
我没有回答，我知道即使不跟他赌，我和那个女孩也没有离开的机会。
仿佛看穿我般，少年的唇边勾勒出一个残忍的微笑：
你还有反悔的机会，如果你现在把她推进水里的话……我可以放过你。
女孩惊恐地睁大双眼，面无血色地望着我，她已经发不出任何有意义的字节，只有眼泪不停地往下掉。
我抬起右手向天边的云彩轻轻挥了挥，爸爸，你在看吗？
一瞬间，我尾指尖上殷红的朱砂痣在阳光下闪过一道红光，我知道，我心中已有了决定，我不是什么救世主，但是……
没有人可以操纵别人的生死，我的命掌握在我自己手里。
让她先离开，我跟你赌。
我淡淡地笑着站起来，指了指躺在地上不停颤抖的那个女孩说。
嘁……这女的真以为自己是救世主啊……
自身都难保了还去救别人，真好笑……
人群里又有人开始幸灾乐祸了议论起来。
那高高在上的少年似乎也没想到我会如此回答他，神情一怔，虽然只有很短的时间，但我确实看到了……他的惊讶。
让她走。
少年冷冷地答应了我。
女孩被推出了人群，临走前，她泪眼朦胧望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感，是担忧，是感激，亦或是惋惜。
“是你……”我望着眼前这个女孩，一切恍如隔世。
“林慧姐，你想起来了！那天要不是你，我现在……”
“如果可以，我宁愿那时没有救你。”我不带一丝感情残忍地打断她，直到现在，回想起赵敏琳离开后的发生的事，我仍会忍不住颤抖。
似乎感到了我的战栗，风清扬更紧地握住了我的手。
“我知道这并不是你的真心话，否则那天你也不会救我。”赵敏琳并没有被我的冷言冷语吓退，睁着乌黑的大眼睛笑嘻嘻地看着我，视线很快移到我和风清扬握在一起的手。
“噢，对了，现在范流银发了疯似的到处找你，只差没把学校翻过来了，我看你们还是找个地方避一避。”
避？往哪里避？我缓缓抽回了被他握住的手。
“风清扬，我不想吃炸酱面了。”
“那我们去吃别的，好不好？”他眼神里带着祈求地望着我。
“赵敏琳……”我避开他的眼神看向另一边。
“林慧姐，你想说什么？我在听。”赵敏琳一副随时候命的样子，让我有点哭笑不得。
“可以带他先离开这里吗？”
“恩！没问题！”她立正站好对我行了个童子军的礼，我甚至在想，如果我那天没有救她，她是否也会不痛不痒地好好活到现在。
“林慧，我知道你在怕什么，但我不需要你的保护。”风清扬睁着明亮的眼睛，眼神里带着一丝我意想不到的坚定。
“我走了。”
在我转身的那一刻我忽然觉得，或许我并不了解风清扬，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这个看似谦懦的温柔男孩，也许比我想象的更加可靠。
“林慧！”我已走出几米开外，他在我身后叫住我。
我站在原地没有转身。
“我会去叶子那里等你！”
你知道叶子为什么会发黄吗？
不知道。
那是因为吃了蛋黄。
我会去叶子那里等你！那是只有我跟他才听得懂的暗语，我心中一颤，嘴角悄悄扬起一丝难以言语的甜……
慧慧，我不会放开你的，为了你一切再所不惜。
你在乎谁，谁就不会有好下场！
冰冷的声音在我心底响起，让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我到底是怎么了，不是早就决定不再为任何人心动了吗？我狠下心没有回答他，逃难似的朝前跑。